滴——滴——滴。
自“粉黛”成立以來,從沒有人真正逃離無垢園。叛逃者不是被半途截殺,就是被帶回沈園處決。
隻有顔言與他們的下場不同。
他十三歲那年逃出沈園後被抓,卻活了下來,此事似乎被沈桓高高拿起、輕輕放下,沒有幾個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人們隻看到,處決叛逃者的任務不再由“白”執行,而是由顔言“享受”這一特定的“榮耀”。
衆人都以為這是沈桓的厚愛,隻有少數人知道真相——這是一場暴行後的無期徒刑,由所有可能叛逃的人代為執行。
滴——滴——滴。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房間,熟悉的點滴。每次他昏迷不醒,沈桓都會把他安置在這裡,親自照看,直到他脫離危險。小時候是,長大了也是。
“也該醒過來了,阿言。”沈桓低頭看着他,曾經淩厲的容貌渲染上了泛白的鬓角,“第二次了,你還真是不懂事。”
他眯着眼睛,眸中帶着血色,沉默聽着那單調的滴水聲。這聲音像是從深淵裡滲出來的,一點一點浸透他的意識。等到他徹底清醒,才發覺自己已經回到了沈園。
他的确命大,路到盡頭,曲玉來還是沒能直接了斷了他。
“你就這麼想救楚遊?你差點就沒命了,”沈桓搖頭,這一次頗為大度地解釋,“你知道,我對楚遊有不得不殺的理由。”
“我也不得不救。”他大概是笑了,虛弱而無奈,胸口的子彈剛剛取出,左肩還在隐隐作痛。
沈桓對這頂撞并不驚訝,反而輕聲地問:“告訴我,你救他是為了楚鸢,還是為了沈昀?”他将手撫上顔言的臉頰,“孩子,我是看着你長大的。”
“為我自己。”顔言笑得從容,全然無視沈桓的威脅。
巴掌應聲而起,一道血迹便從顔言的嘴角蜿蜒而下。
沈桓看着,似乎又很是心痛:“我再問一遍,是為了什麼?”說着便輕撫上去。
“那就為我的父母。” 顔言冷笑。
“你說什麼?”沈桓并不吃驚。
“邵光和齊顔。”顔言平靜地直視着他,将所有反應盡收眼底。
沈桓沉默地僵了片刻:“很好,你知道了。是楚遊告訴你的?”片刻後沈桓點頭,亦十分平靜而理解,“這麼多年,你也該知道了。”
“我倒是更想聽您說說。”既然難逃一劫,顔言索性不依不饒地觸碰底線。
“阿言,你知道我從來都是舍不得你的。”沈桓再次搖頭,“告訴我,楚遊在哪裡?”
是舍不得,但也僅有一點舍不得,容不得再一次的放肆。兩人都心知肚明。
顔言無辜地眨了眨眼。
沈桓歎了口氣。
“你這雙眼睛,真是像極了你的母親。”手指撫上他的眼睑,沈桓的聲音一冷,“隻可惜這性子,像極了你的父親。”
顔言沒再說話,隻是靜靜地等。
“阿言,老規矩,如果你真的能撐過這一次,”沈桓笑了,“我就告訴你,我們之間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