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卻是非常大度:“無妨,謝将軍喪親之痛,人之常情,孤每每想起昭文侯被突厥所害,也深感自己無能,未能保護謝大人一家。”
謝崇深如此失态,雖然有梁王世子一時壓住了消息,可這件事到底還是傳到了梁王的耳朵裡,他當即就問道:“崇深呢?”
侍從輕聲道:“謝将軍正跪在屋外,等候大王發落。”
謝崇深有世子這麼個義子,阖府上下對他都是恭敬有加,梁王殿下沒有說他犯了錯,那謝崇深自然是無罪的,梁王壓抑着怒火道:“讓他進來。”
不多久,謝崇深就輕手輕腳地步入室内,梁王剛想斥責,就見謝崇深擡起臉,他并無一絲哭泣之聲,唯有兩行淚水順着臉頰蜿蜒而下,滴在屋内的金磚之上。
梁王見他如此,縱有什麼話也都盡數哽在喉中,終究化作一聲歎息:“崇深,這次魏王無事,此事就作罷了。”
謝崇深輕聲道:“别的事我可以不計較,這件事……絕不。他殺了我弟弟全族一百七十多口人,我為何不能殺他,為我弟弟報仇雪恨?”
梁王耐着脾氣道:“魏王已經上書,你弟弟的死是突厥的都藍可汗下的手,你弟弟當年射瞎他一隻眼睛,你心裡也清楚,都藍可汗如何不會報複他?今日你在人前向魏王發難,想當場殺了他,此事到底是你理虧,你讓群臣如何作想?”
謝崇深道:“請大王允許我帶兵,擊潰突厥,讓我去殺了都藍可汗為我弟弟報仇。”
梁王想也不想就否決了:“迎擊突厥一事,自有河西府與隴西府,你去那裡掌兵,難免宗家不會多想。你看看魏王這樣的人,去了隴西一趟都重傷而返,你去那裡掌軍,宗家一向将河西與隴西看作是自己的地盤,他們能放過你嗎?”
“大王兵精糧足,多有戰将。”謝崇深堅持道,“大王可以另擇他人執掌東大營,魏王穆怿那裡,我絕不會向仇人低頭。”
若是換作旁人不識相,如此固執,梁王早就把人給處置了,可想到謝崇深多年的功勞和同他往日的情分,梁王對他一向都是有所縱容的:“魏王那裡,孤改日設宴,代你向魏王緻歉。孤知道你恨他,也不會向他認錯賠罪,你一句話也不必說,就坐在一旁相陪,如何?”
謝崇深知道有梁王出面幹預,他再想殺魏王已是無望,便低低應了一聲,梁王見他的情緒已經穩定下來,遂笑道:“世子今日倒是出乎孤的意料之外,平日裡,他是個好脾氣的,如今也能有些決斷,他跟着你果然不錯。”
“世子殿下心地良善,就如大王一般。”梁王見謝崇深神色淡淡,就令他先回去休息。待謝崇深退下後,梁王另喚了心腹部将進來:“好好盯着謝崇深那裡的動靜。如有什麼異動,速來報我。魏王不能死在謝崇深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