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反問道:“不知侯爺有何高見?”
“貴部的騎兵彪悍,我從我的部下那裡也有所耳聞,隻是戰事一開,貴部有些死傷也在所難免,如今,西北榷場在短期内也是開不了的,之前你送來的盟約書,我已經看過了,開放榷場、提供歲貢這兩個條件,我父親絕不會答應。尊使不妨想想,等戰事一了,達紮蘭部的實力也會有所削弱,貴部是都藍可汗此次南下的先鋒軍,遭遇河西軍的阻擊,折損的兵馬也不在少數,達紮蘭部所在靠近河西走廊,水草豐美,都藍可汗未必不會動心。又有誰知道,都藍可汗是不是想先讓步葉首領先大傷元氣,再搶奪你們的女人、奴隸和牛羊呢?”
宗聞如此說,達紮蘭使者心裡也是一嘀咕,都藍可汗,這是個弑父殺兄的貨色,他連親生父親和親兄弟他都敢下手,他們首領與都藍可汗的關系又如何?如今,他們為都藍可汗赴湯蹈火,誰知道都藍可汗心裡是怎麼想的,達紮蘭山腳下那塊廣袤的草原,都藍可汗就沒有一點動心嗎?
宗聞并不多說,派人将達紮蘭使者好生送了出去,又贈給他大批的禮物,達紮蘭使者謝過,對宗聞說:“我也有一物回贈給侯爺,這個也是我受人之托,想帶給侯爺你的。”
使者張開手掌,宗聞的目光觸及那物,頓時就愣住了。
那是一枚由紅線穿着的錢币,喚作敬德通寶,其下綴有一塊白玉。宗聞問道:“閣下這是何意?”
達紮蘭使者的臉上仍是笑意未減:“侯爺是個聰明人。”他朝宗聞躬了躬身,便就此離去。林巡就站在宗聞身後,自然看清了那玉佩上的字樣:“公子,這是謝刺史的東西?”
宗聞颔首道:“陛下登基的那一年,我父親尚在劍南道,他命工匠鑄過一次敬德通寶,分給了我們這幾個子女。這批通寶造好之後,模具盡毀,我将自己所得的通寶贈給了你們幾人。”
謝崇浚與宗聞是多年的好友,得到這枚絕版的通寶也并不算什麼奇怪的事,宗聞想了想道:“把這塊玉送去給謝行公子,若我沒有認錯,這是他父親的私物,也該給他保管。”
林巡見他下意識地摩挲着玉佩,便問道:“公子,莫非謝刺史還活着?”
宗聞想了想道:“眼下還說不準,若是崇浚還活着,他落在突厥人手上,怕是吃了不少苦,以都藍可汗那睚眦必報的性情……”
林巡道:“說起來,都藍王子身上還有些皇家血脈,他的母親也是宗室女子,跟當今陛下也是沾親帶故的。末将聽說過些傳言,都藍可汗少時曾與謝刺史結交,正因如此,日後在戰場相見,身為敵人就格外眼紅,都藍可汗也是因為謝刺史才沒了一隻眼睛。”
宗聞溫聲道:“這件事,崇浚也曾經對我說過,待我見過都藍可汗的使者,我們連夜趕回河西府。”
數日後,宗聞回到武都城時,全城上下正值戰時,諸将忙碌于征辟府兵和募集糧草,數千張織機全部打開,用于趕制将士們的軍衣,宗聞向守城門的士兵出示了令牌,便有軍士替他開路,直至自家宋國公府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