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醫院換藥,他繼續去兼職打工,他們兩個隻共走一段路,然後再下個路口分别拐彎,走向一段平行線。
其實俞晚身上沒多少傷,大部分的皮外傷這些天都愈合,隻有上次腳腕處的扭傷,因為參加體測短跑,不小心又加重傷勢。
那天她在塑膠跑道上跌倒,許清頌推開重重人群,将她打橫抱起來送進醫務室,圍觀群衆一邊叫好聲。
她燥的不行,頭抵在他胸膛上,感覺臉上是比扭傷處更加灼熱的感覺。
把她放在病床上,許清頌半蹲下身體,很認真地盯着她的臉看。
他問:“晚晚,你臉紅的很厲害,你是很不舒服嗎?”
俞晚飛快轉過頭去,扭傷的筋骨,在震耳欲聾的心跳聲中 ,在彼此接觸的甜蜜沖擊裡,她連疼痛都忘卻。
後面是照常的叮囑,要避免運動,有空最好還是去醫院拍個片,看看有沒有傷到骨頭。
許多的話俞晚後來都記不太清了,但她始終記得天空中噴灑而下的消毒水,伴随着他的氣息,共同交織成一副難忘的記憶。
這件事也驚動了遠在鄉下療養的兩位老人,聽說他們把俞正飛罵得狗血淋頭,不允許他再來打擾俞晚學習,與此同時,俞晚的姑姑因為工作調動的問題來到了蓮都。
在一個月後,這位姑姑正式成為了她名義上的“監護人”,接管了她為數不多的高三生活。
俞其英來到蓮都的第一件事,為俞晚租了一間條件更好的小區住宅,簡簡單單的二居室,一人一間房,回到家就有熱騰騰的飯菜。
而原來巷子裡的那間平房已經有俞正飛預付一年的房租,統共也沒多少錢,俞其英揮揮手,大氣地說不要了。
離開的那一天,俞晚很是舍不得。
俞其英拖着行李箱走在前面,對泥濘的小巷很是挑剔,她回頭看着俞晚,有些不理解地問,“這兒有什麼好值得你留戀的?”
“破敗不堪的房子,難以忍受的隔音,最重要的是你一個女生和别人合租,這也太危險了。”
“不,這是最安全的地方。”
俞晚微微笑了笑,終于,她等到了那個守護她的人出現,許清頌拎着一包垃圾從門口走出來,若無其事的目光,他好像剛剛看見她,微微擡起下巴,和她打了個簡短的招呼。
“走了?”
俞晚“嗯”了一聲,俞其英的白色奔馳就停在外面,像一座巍峨的山,堵住這個小巷的所有出口。
她往前走了兩步,又慢慢折返回來,把手裡的那個信封遞給他,像某個足夠神聖的環節。
而許清頌顯然也一愣,他伸出手,目光觸及那個粉紅色的信封忽然又頓住。
俞晚“撲哧”一笑:“放心好了,不是什麼情書。”
不過,她倒還真的希望下一次自己能夠擁有送上情書的勇氣。
許清頌拆開那個信封,裡面放了幾百塊錢,他打眼含糊數了一下,五六張的樣子。
他有點兒困惑的看着她。
“我補上的水電費,住這麼久也沒交過。”
許清頌說:“不用這麼多。”
她才來幾個月,一個姑娘也用不了多少水與電,許清頌沒計較,但俞晚卻堅持要他收下。
她說:“我這租期不是還剩下好幾個月呢,把剩下的都一次□□齊。”
許清頌抿住唇,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仍舊拒絕:“你今天就要走了,不需要給這麼多。”
“可是這不會改變什麼。”
俞晚看着他,意有所指,“我仍然是你朋友。”
也仍然喜歡你。
交完新學期的書本費,他們手上已經沒有什麼錢了,蓮都的天氣還很冷,屋子裡剩餘電量卻岌岌可危,于是他們想出了一個開源節流的好辦法——休息日去許母的病房學習,那裡有免費的的電和熱水,還有充足的暖氣。
許清頌對她說抱歉。
俞晚搖搖頭說沒關系,其實她很享受和他單獨在一起的時光,這樣隐秘的依戀感令她深深着迷,就好像他們彼此依靠,永遠不會分開。
老師說她對感情太過于回避,俞晚不以為然。
她所有袒露的情感,都交給了許清頌。
許清頌是個多敏銳的人,立刻明白了她所有的深意,她百般曲折的說辭,僅僅隻是為了幫助他。
為什麼她要這樣無私的幫助他?
面對俞晚,他已經不再細細追究這樣的原因。
他的目光全然落在她的臉上,她有一雙明媚純澈的眼眸,即便偶爾流落泥濘,也不減其中光彩,她這樣的人,天生應該坐在車裡悠閑自得,而不是和他擠在這一個小小的房間。
她曾經說過,不想要他的脊骨折在醫院的四方天地下。
他要翺翔、要暢遊、要随性,也要永遠昂揚。
許清頌眸色幾經翻湧,深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晚晚,這句話我也送給你。”
“我向你保證,我一定會出風頭地,今時今日之窘迫,絕不會再重現。”
俞其英催促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許清頌往前走了一步,在這窄小的巷子縫隙裡,他捧着唯一透出的光,就這樣神情認真地看着她保證。
“還有,我會護你錦衣玉食,一生無虞,要你不再為生計發愁,不再為别人落淚。”
“世界無人再可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