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紀翎是來诓我裴家錢财的?
裴照叢打鼻子裡冷哼一聲,他紀翎一個無實權的花架子不讨好我裴家就算了,還敢來要錢?
但礙着林燼野在此不好直接嘲諷方避開這個話題道:“林大人此行如何,可得知兇手為誰了?”
林燼野坐下後接過裴照叢遞來的茶水:“大緻眉目已有了,裴公子可知曉運糧官員們第一夜是宿在糧馬道之上的客棧裡?”
裴照叢神色淡然并無異常:“自然知曉。”
“我們在地窖裡發現了可以通往山谷之外越江的一條小支流,那賊人卻粗心大意留下了些許蹤迹,若是憑借那證據定然能鎖定……”
話音未落,裴照叢手一松導緻手中的茶盞掉在地上摔成粉碎。
林燼野哂笑一聲:“裴公子這是怎麼了?”
裴照叢兩頰肉微微顫動:“隻是…隻是手抖,沒想過這賊人居然同糧馬道内客棧勾結幹出如此…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林燼野唇邊的笑意驟然變得凜冽滲人:“是啊,那賊人怎會如此不小心,将罪證親手送至本官手中呢?”
正值此事,裴照叢倏然起身對着抄手回廊處拱手道:“父親。”
林燼野回頭望向自回廊處負手而來的老者雖說頭發花白但仍然健步如飛,一雙如鷹隼般的眸子掠過紀翎直勾勾看向林燼野。
他波瀾不驚,面色如舊:
“不知王爺與指揮使大人前來,老夫有失遠迎。”
裴肅,裴氏在他手裡跻身于天下四大巨賈之一。
紀翎待他時仍舊有着小輩的謙遜與恭敬道:“裴公,許久不見。”
裴肅讓衆人坐下語氣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湧動道:“不知方才指揮使在同犬子說什麼?”
林燼野瞬時改口:“無事,不過閑聊罷了。”
衆人閑聊幾句後,林燼野便起身以公務繁忙告辭,隻是她忽而瞥見那方池塘面上流動着幾片腐敗不堪的玉蘭花瓣。
她思緒驟然混亂,莫非,這池水是活的?
由管家帶路之時她刻意試探道:“好香的玉蘭花味。”
管家笑道:“大人興許聞錯了,我們府裡不種玉蘭花,這香味興許是栀子。”
林燼野微微攥緊了拳:“是了,是本官聞錯了。”
自出了裴府,紀翎湊過去問道:“怎麼了?”
林燼野頓了頓,她察覺到了裴府的人趴在屋檐之上:“無妨。”
直至上車後,林燼野附耳道:“今日他們一定會再去一趟客棧地窖的甬道,按察使司的人可以出動了。”
紀翎忽而輕笑一聲:“你倒是聰慧,這都被你瞧出來了。”
她不耐道,“那夜花容坊,除了裴家的人還有官兵,我想堂堂臨安王怎會出行隻帶一個護衛?阿竹說,那夜花容坊外面聚着許多百姓,可步伐穩定氣息吐納皆是習武之人,裴氏護衛沒必要隐在人群之中。”
紀翎眸光含着笑,原來謝忪傾囊相授的學生并非都如當初的廢太子那般愚笨:
“放心,昨夜我就讓汪笃派人去蹲守在江邊,一有動靜自然會一網打盡。”
林燼野冷冷道:“我想,還有一人我們遺忘了。”
“何人?”
她輕嗤一聲道:“荔平縣令,宋守節。”
“可有實證?”紀翎聽聞過宋守節的名聲,雖說被百姓唾棄,但是當真為百姓好的好官。
林燼野道:“可還記得我問管家府内有無玉蘭花嗎?那玉蘭花宋守節家中有一株,正好栽在池邊。可今日我卻在裴家的池塘正好看見了幾片腐敗的玉蘭花瓣。”
紀翎啞然:“你的意思是,他們之間的通信是通過……池水聯絡?”
“是。若是将相隔幾十裡的兩個池水抽幹,定然能發覺訣竅。”
紀翎立刻道:“我立馬派人前往荔平縣控制住宋守節。”
林燼野蹙眉拉住他道:“這般信我?若是此尋無果,你往後在臨安難以服衆。”
紀翎彎着眉眼斂了幾分眸中的潋滟,微微湊近看着林燼野的眸子:“平日裡對着我張牙舞爪,怎麼今日做起事來便如此畏手畏腳?”
“我…我哪裡是畏手畏腳?回王府叫上阿竹一道吧,若是他們打草驚蛇那就得不償失了。”小也莫名其妙被他盯得不自在紅了臉,别開頭不去看他。
紀翎輕笑一聲不與她計較。
幾人回到王府後,與按察使司官兵們兵分兩路重新出發前往荔平縣。
紀翎撩開簾子将頭探出車窗之外,瞳孔裡映着陽光,眼下的痣在蒼白的臉上異常鮮豔奪目勾人心魄:“小也,我的人傳信來說裴家人已經動身至江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