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翎松了口氣,端起茶盞那濃厚的茶香蔓延進唇齒内:“我都有數。”
褚羨虛眯着眼審視道:“聽說你武功盡廢,成了個病秧子?”
“是。”
“裝的?”
紀翎意味不明:“你知我處境,此番能夠回京是我算計良久,可目的隻有一個……”
“如今你為魚肉他人為刀俎,就算有确切的實證又如何?”褚羨嗤笑一聲,“陛下如今便是連貴妃都保不住,怎能為你聲冤翻案?”
紀翎眸中那一束光徹底黯淡,他壓低聲音:“那便就此罷了麼?我父兄為國為民為林氏天下忍辱負重多年,便是将我作為質子抵押于京都皇室也不曾說過一句不字。”
他眸中泛着淚眼尾猩紅,攥緊拳道:“若是當真能夠找到他們陷害我父兄的罪證,便是我紀翎抵死也要為父兄報仇!”
褚羨怎能不懂他的痛苦,便是當初得知永昭長公主是被那畜牲活埋,卻無法将踏着永昭血肉而平步青雲的周崇山繩之以法時的無奈。
“他如今權勢滔天,在朝中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你一個無權的郡王如何能夠與之抗衡?”
紀翎沉默了,他眸中滾落出一滴滾燙的淚:“我若不争,何人替我父兄報仇雪恨?”
二人沉默良久,褚羨忽而輕笑一聲那審視的目光驟然消散。
紀翎離開屋内之時道:“别的不提,小也與你有幾分像。尤其是你們二人那極具壓迫感的眼神。”
因京都城門快要關了,幾人離開紫竹别院進城門後。因林燼野發覺早晨跟蹤她的人還在城門前徘徊,便一個健步躲進紀翎馬車内。
紀翎着實被吓了一跳,忽而了然輕笑道:“沒想到,小林大人還有要求我的時候。”
林燼野素來喜歡能動手不動口,手都已經撫上腰間懸挂的鎖月刀時聽紀翎道:“诶,小林大人怎麼這般蠻不講理,如今可是求我辦事。還舞刀弄槍的,怎麼,是出了别院見沒人能管到你了便這般蠻橫粗魯?”
見被戳穿後,林燼野癟了癟嘴暗自嗤了一聲。
紀翎展開折扇随口道:“宋守節的死,你可有什麼想法?”
小也眼眸沉了沉低頭看着自己腳上的皂靴:“本官就算有,你我如今這官職也算是水火不容的地步,我何必告知于你?”
“是,大理寺與鎮撫司之間的确水火不容,”紀翎彎唇歪頭看向小也道,“但你我立場相同,這水火嘛也可容一容的。”
林燼野歎道:“如今就算有破綻又如何?宋守節死了便是死無對證。”
“雨娘,我派人去查過。”
林燼野猛然轉過頭蹙眉道:“你也懷疑過雨娘?”
“宋守節死後,我便一直在想這其中的一些不對勁之處。忽而發覺,我們遺漏了一個人,便差人以最快速度去查雨娘……”
紀翎搖搖頭:“與裴氏那一把大火一樣的手法,宋守節的宅子也是毀于一場大火,汪笃得出的結論是天幹物燥。”
“商陸,我要入宮。”
商陸道:“得嘞!”
“商陸,你究竟是聽我的還是聽小林大人的?”紀翎頗感不平。
商陸笑道:“主子和小林大人的話,我都聽!”
(作者親媽表示:還是我們商陸有眼力見!)
入宮之時,天色已晚,天邊積聚起陰霾。
紀翎撩起簾子看向入宮的林燼野道:“可要等你?”
“不必。”
乾清殿外,林燼野蹙眉看着眼神空洞坐在玉階之上的葉舒道:“怎麼了?”
葉舒未語,眼神仍舊空洞。
曹内臣看到林燼野來時方躬身道:“林指揮使,陛下正要召您觐見,裡面請。”
林燼野颔首,進入大殿内,看向陛下疲累的靠在龍椅之上之時微微擡了眼皮道:“怎麼來了?”
她跪下道:“啟禀陛下,微臣前來是想請旨再前往臨安徹查糧馬道失竊案,此案雖說已然抓到真兇。但微臣察覺其中仍有蛛絲馬迹指向宋守節背後之人……”
“不必查了。”林雲祯睜開眼将桌面上一個奏折文書扔向林燼野。
陛下氣息沉重艱難開口道:“左都禦史回京途中遇落石意外…墜崖生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