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飛魚服将林燼野襯得更為俊秀,她身高比尋常女子高一個頭,既沒有弱柳扶風之姿,亦未施粉黛。皮膚并不白皙,陽光灑下泛起蜜色的光澤。
她索性将腰間的錢袋子扔給紀翎,翻身上馬之時,俯瞰紀翎時琥珀色的眼眸之中流轉着飒氣。
林燼野将缰繩纏在自己手掌之上啟唇開口道:“勞紀少卿特意前來一趟,多的便不必找了。”
說罷,她縱馬而去。
馬蹄揚起的塵埃在陽光之下格外清晰。
翌日,葉舒冠禮,承平侯府外車馬絡繹不絕,園内曾經的林木蔥茏、馥郁芳香已然黯然失色。
承平侯府外的靈幡并未因此而取下,今日受邀來的官員算是朝野之中大半。
便是未能親自莅臨也是讓家中小輩前來,畢竟就算承平侯這些年不在朝中了,但威望不減當年。
當初一塵絕騎随延武帝解了兵臨城下燃眉之急的不僅有紀翎的父親還有如今沉疴難治的承平侯爺。
更遑論,左都禦史的盛名威望以及衆人對天之驕子落入塵土的惋惜。
如今承平侯的浪蕩小公子要入都察院必定是要為其打通官路,掃清障礙的。
林燼野入内之時,衆人先是一愣,他們未曾想過這位性子孤僻乖戾的林指揮使居然受邀在内。
若說鎮撫司是陛下的犬牙走狗,竊情報、密令殺人、督查百官。那林燼野便是盤踞在百官頭頂的鷹爪、架在脖頸間的利刃。
曾經的雷廷忠是用萬貫财祿将其膝蓋敲碎,将其一心壯志用奢靡粉碎成了他們的腳邊犬。
百官方得松懈一口氣,但昨日聽說南鎮府司那最為谄媚怕事的指揮使韋一闵居然帶人前去查戶部這些年的賬。
打得戶部措手不及。
思前想後必定是這林燼野使了手段讓素來貪生怕死隻妄圖苟且偷生的韋一闵成了自己手中的利刃。
而今日,但凡林燼野踏足之地,方圓十米不見一官員。
他們對她避之不及,若是戶部此行難以自保隻怕是要殃及池魚。
她索性去後院找葉舒,将為他準備的及冠之禮帶去。
百裡候歸正好出來準備找她,見她來了方笑道:“葉三讓我來将人帶過去說怕你在外同人起了争執。”
林燼野環顧四周吩咐阿垚替她把門,方随百裡入内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能起什麼争執?他們現在躲我還來不及。”
葉舒坐在窗邊看着院中的桂花樹,狀态已然好了許多,但仍舊顯得十分疲憊。
“阿舒,生辰快樂。”林燼野彎唇看向他。
葉舒先是一愣眼眶紅潤,平日裡好友多為喊他一聲‘葉三’,父親直呼他的名,而唯獨阿兄與阿嫂會喚他一聲‘阿舒’。
“多謝…”
林燼野将手中的錦盒打開,内裡一柄名匠鍛造數月而成的寶劍:“祝阿舒往後在官場上如月之恒,如日之升。雲程發轫,萬裡可期!”
葉舒常用佩劍,但這些年他着實将劍術荒廢。
而劍術是他阿兄親自教授與他的。
他内心觸動忽而垂下睫羽,掩住眼眸之中淚光:“該讓我…如何謝你?”
林燼野将手輕輕搭在他肩膀之上,眉眼帶笑盈盈生輝:“那就請禦史大人往後與本官一起,護四海昌平、行懲惡揚善、撥雲見日終得見破曉黎明!”
那時的一眼,便讓少年郎的心中種下一粒種子,逐漸蔓延生根發芽。
葉舒順勢握住林燼野的手墜下一滴淚:“好。”
而這一幕被剛入内的紀翎看見,他臉上的笑驟然凝固。
心口忽而顫動,按理說當初永昭阿姐便有意在百裡與葉舒之間為小也選夫婿,曾經還同年幼的兩人提過一嘴。
若是被他們還耿耿于懷,那豈不是……
紀翎立刻清嗓咳嗽一聲,目光如炬看向葉舒,意味不明道:“小林大人來得還挺早。”
葉舒将手收回,眼尾略帶些許濕潤。
“諾,”紀翎命人将一個木頭箱子搬入院内道,“這是我與林指揮使一同為你挑選的生辰禮。”
葉舒轉過頭沖着抿茶的小也道:“小也有心了。”
紀翎不悅:“小也出的點子,但是我付的錢。”
“那就多謝阿翎舅舅。”葉舒嘴甜,最是會讨身邊人歡心。
一仆役入内催促道:“公子,時辰要到了,侯爺讓您快些去。”
衆人方抵達前院,目光掃到林燼野時的詫異以及幾分若有似無的厭棄。林燼野是不在意的,畢竟誰願與朝中烏合之衆沆瀣一氣?
但她怕誤了葉舒的前程。
林燼野扶刀默不作聲行至衆人行列末端。
“儀式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