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何德何能,能得殿下青眼。”周淮的手像一條冰冷的蛇緩慢地攀附上章明露出的手腕。“惟願千山萬阙,永和繁昌。”
“千山萬阙……”
黎子秋踮着腳,抻長了脖子,耳邊已經有群演窸窸窣窣地聲音響了起來。“怎麼還不喊咔……”
當天發的台詞劇本已經在獻禮時已經結束,三分鐘的即興中程鹿隻是擰着眉在監視器前一語不發。
岑俞的手心慢慢沁出了汗,棚外滴滴答答下起了雨,像從天墜下的短而細的大鼻針,直插進缺氧的水泥地,要紮出血,紮出孔,紮出土地呼吸的皮膚,吐息出鮮草和泥土的快活。
挂在吊臂上的黃燈照在他的背上。他有一種夕陽将落的錯覺,一種慘白色的悲哀從他的喉管溢到上颚,打在他的牙齒上,令他寒毛卓豎。
“該說詞了吧?那人怎麼定住了。”
“不行就趕緊下來,占着名額浪費大家的時間。”
黎子秋轉身瞪了那個人一眼,心下腹诽: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三分鐘脫詞即興很難的好不好!
呂莺莺的特效妝在大燈下也有點花了,綠色的眼線液筆質量不好,已經在她眼尾暈成了一團,睫毛膠開融糊在了眼睛上,生理性的刺激出了呂莺莺的眼淚。
岑俞挺直了一點,手輕擱在呂莺莺的下巴上,接住呂莺莺滾落的一滴眼淚。
“周淮,你還記得樂康六年的陳台天火嗎?”
“咔!原地休息十分鐘,章明去房車補妝。”
程鹿大馬金刀地坐在監視器前,圓珠筆的彈簧被她按得咔咔作響,她偏頭看向旁邊似笑非笑的執行導演。
“你覺得這個演員怎麼樣?”
“有想法有能力,他叫岑俞,是梁導那邊的人。”
聽到梁懷豐,程鹿的眼神一滞,很快又恢複了正常的神情。
“後面的人不面了,讓這個岑俞來我房車。”
程鹿将那隻她按得格外興奮的圓珠筆撇在了監視器前的桌子上。
她走得很快,進房車的時候呂莺莺剛卸掉右眼的假睫毛。
“這個怎麼樣?”
“演得還行。他心裡有股無名火,看着文弱秀氣,哪天把你整個組炸了都不一定,我勸你打消念頭。這可不是燈籠,這是火藥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