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的決策,與你無關。”他再度強調:“若誰有不滿,或是鬧到了你面前,你就告訴我。我打到他滿意。”
梅弦月:“……”
梅弦月輕歎了一口氣:“将軍,光靠打是行不通的。”
“如何行不通?”許行鏡挑了挑眉:“軍營中,身份高,拳頭大的才有資格說話。我就是身份最高,拳頭最大的,我要做什麼旁人如何能置喙。何況,你是要随軍的。這些我早晚要在你面前處理,為何當下就不行?”
“而且弦月,你未看出來嗎。”
壓低的聲音顯得有些暧昧,許行鏡勾起唇角,注視着梅弦月,注視着那雙幽深無光的眸子,近乎一字一頓:“我在求你呢。”
“……”
拿着書卷的手微微收緊,纖長的眼睫輕輕顫動,梅弦月也牽起了唇:“将軍,欲要求我什麼呢?”
落下手中毫筆,許行鏡毫不避諱:“你是我最青睐的謀士,我自然是想求你為我出謀劃策,大敗敵軍。”
跳躍的燭火昏黃,映照着那張精雕玉琢的面龐。
無端襯出三分血色的蒼白肌膚依舊細膩,在幽幽燭火之下攝人心魄。濃密的睫毛投下的陰影更襯得那雙眸子漆黑,像是志怪故事中屬于狐妖的眸子,亦像是伸手不見五指的夜幕。注視着那雙眸子,許行鏡微微前傾,逼近梅弦月的面龐。
“弦月,可以嗎?”
刻意放輕的聲音并未含着蠱惑,梅弦月注視着許行鏡,微不可查地彎了彎眼。
“将軍,我是您的謀士。”
他的聲音清潤,無端給人清風拂面之感。淺淡的花香自面前身上飄到鼻尖,許行鏡注視着梅弦月,隻覺得自己身處冰天雪地中,紅梅園林裡。
垂至身後的長發如瀑,更襯得那張面龐白皙。梅弦月輕笑着,露出些許尖銳的虎牙:“我自然會幫您。”
……
翌日。
紅日高升。不過辰時,許行鏡便帶着一大堆東西來拜訪了梅弦月。
待那些具有江南特色的禮物一個個落在桌上後,許行鏡終于将最重要的幾份紙張遞給了梅弦月。
“弦月,這是我軍此次兵力圖。你可否按照這份圖紙,繪出新的行軍圖與排兵布陣圖。”
縱使行軍途中随機應變永遠是最重要的。但也不能任何準備不做便直接上陣。
而由于許行鏡的謀士不是平庸,就是過于奇形怪狀。這些計劃多是由衆謀士先合力打出基底,再交予許行鏡細細改動。
但長久下來,許行鏡難免感到力不從心——這也是他手下士兵會去綁謀士的緣由。
“将軍,可以按照我的習慣來嗎?”
在将手中東西翻閱一遍後,梅弦月擡眼看向許行鏡。
許行鏡毫不猶豫:“當然。”
梅弦月也不與他客氣,微微颔首便應下:“既如此,将軍三日後來取便是。皆時,我會将其繪好贈予将軍。”
三日并不算長,至少于許行鏡而言是這樣。
“辛苦了,弦月。”
注視着垂眼輕笑,仿若畫中人般的人,許行鏡的眉梢眼角都是愉悅。
而在離去後,許行鏡又命人為梅弦月送了不少精緻的禮物。
注視着那些侍從手中精緻的禮品,梅弦月并未多說些什麼,隻是輕輕搖頭:“我所做皆為分内之事,還望諸位回禀将軍,不必贈予我這些。”
那些侍從面面相觑片刻,終是退下了。但未過多久,他們又帶着禮物回來了。
“梅二公子!我們将軍說——”
負責傳話的侍從中氣十足,目不斜視:“他送給您就收着!這并不是什麼謝禮,隻是他想送給您而已!若是您不收,小的們便不回去了!”
梅弦月:“……”
梅弦月終是長歎了一口氣。
罷了。
梅弦月終是收下了這些東西,并将其一一收好,以便日後還給許行鏡。
而随着這場鬧劇平息,梅弦月也終于可以靜下心,好好繪制新的圖紙。
是夜。
白燭立于銅台之上,照亮一方不大的天地。桌案旁,紫衣包裹着瘦削的身體,束起的長發暴露出纖長的脖頸。挺翹的鼻梁在白玉般的面龐上拖拽出淺淡的陰影,修長的手指撚着漆黑如墨的筆杆,微微突起的竹節将指腹壓出并不明晰的紅,似誘人卻未成熟的櫻桃。
飲飽紅墨的筆尖落于輿圖之上,梅弦月低垂着眼,一絲不苟地繪制着。
鬥轉星移。
三日轉瞬即逝。
輕快的腳步由遠及近,熟悉的聲音自帳外響起。
“弦月,我可否進來。”
他來的并不算早,但梅弦月昨夜在做最後的收尾,睡的較晚,此時還未完全清醒。
榻上的人蜷縮起身體,單薄的中衣半散,暴露出小片雪白。纖長的眼睫如蝴蝶振翅般不斷顫動,濃黑色的眸子渙散,含着淺淡的水光。
“……”
紅日漸漸爬上枝頭,許行鏡不急不躁地候在門外,終于。
“将軍。”
一隻玉白的手撩起門簾,微啞的聲音不再清潤。
梅弦月輕聲道。
“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