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那個地方?”
“我們隻是喝完酒想要散步,順便看看日出。”
“看日出你們更應該去對面的格林尼治。”
“我們隻是想看道格斯島的日出。”
“而且,法律并沒有規定我們不允許在夜晚散步。”
萊德一一回答錄筆錄的警員的問題,态度極其誠懇,就好像實話實說一樣。
聽起來真的像兩個喝醉了的酒鬼臨時起意在寒風中散步,然後一拍即合不知道抽了哪門子瘋的要看泰晤士河上的日出。
斯克内爾處理完傷口回來就在門外聽到了這樣的對話,他簡直也要相信了。
但實際上這是他和萊德在被襲擊前讨論的話,比如如果被警察盤查時應該怎麼避免洩露記者行動之類的假設。
畢竟如果被警察知道,一個記者先他們一步查到了什麼會非常沒有面子,肯定要扣下他們的成果。
警方不會允許媒體先比他們先接觸更多,但無論他們多麼守口如瓶,記者們也會用筆杆子撬出真相。
斯克内爾提出這個問題後萊德就舉着酒瓶指指天空,說他們現在正在散步,然後就要去看日出。
聽起來不像借口,倒像是萊德真的計劃要看日出。
好吧,那我們等會兒就去看日出好了。
斯克内爾這樣回複萊德,對方非常滿意灌了一大口酒精。
但那隻是開玩笑,斯克内爾不能保證警長是否會和老船長那邊核實名單,萊德會因拙劣的借口而卷進不必要的麻煩,那些盤查聞訊耗費精力又麻煩至極。
“沒關系,萊德。我已經和警長說明了。”
等候室的門打開,斯克内爾吊着左手臂進了屋子。
“是的,法律賦予不僅了英國公民自由散步的權利還有新聞自由的權利。”
跟在斯克内爾後面進入房間的警長說道。
那個警員看到警長過來後把記事本遞了過去,警長接過本子後翻着查看,然後說:
“萊德·斯圖亞特·菲爾普斯,和科林·斯克内爾。”
然後擡眼看了看坐在一起的兩人。
“不好意思警長,萊德他有些喝醉了。”斯克内爾為剛才萊德關于散步和日出的話表達了歉意。
“這是我的名片,我是《時刻報》的編輯。”斯克内爾從左側口袋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名片遞了過去,“剛才那個家夥手上戴着尖刺,幸虧有這張硬質卡片我的腹部才無大礙。”
接着斯克内爾向警長複述了萊德如何發現線索并一起去碼頭區的過程,當然省去了照相機的部分。
“還有一條線索,我們看到了逃跑者的車牌号。”
警長示意警員記錄下來,那個警員的表情可真稱不上好看。
最後斯克内爾叙述完說:“這就是全部經過,我們到的時候已經人去樓空,還平白遭受了襲擊。你們已經調查出襲擊者的身份了嗎?我至少得弄明白是挨了誰的打。”
說罷晃晃被繃帶束住的左肩,他的外套隻能披在身上。
警員在旁邊作着筆錄,聽完後挑挑眉,對斯克内爾說:
“我們會核實您的說法的,但如您所說的話,我們隻能對您的遭遇感到抱歉。”
接着話鋒一轉:“新聞工作者也要保持清醒的頭腦不是嗎?而不是跟着酒鬼做出帶着酒氣的報道。”
話沒說完他就被警長瞥了一眼,慫了一下肩埋頭繼續着手上的記錄。
警長檢查完名片後還給了斯克内爾,說:“喝了酒又磕嗨了的達利。我們是調查老船長的案件時才追着他來到這裡的,沒想到晚了一步。我們已經從他那裡得到了口供,如他所說是把你們認成了警察才......”
警長停頓了一下,接着說:“我很抱歉你們遭到了這樣的事。你們有對這次事件提起訴告的權利。”
“如果證實你們與此事無關的話。”
“好吧,我會考慮的。你們也算是及時趕到,情況也不算太糟糕。”
接着警長又詢問了一些相關的問題才結束此次的問話。
臨走前,那個警長對斯克内爾留下這麼一句話:
“科林·斯克内爾,算你幸運,比利可是個有名的打手。我想你姐姐更希望你能安心當好編輯而不是搶着當探長。她不會知道這件事的。”
斯克内爾心下了然,這位警長很可能是大姐在倫敦警察廳的同事。顯然,這件事不會再追究到他和萊德的身上了。
轉身正準備和萊德說些什麼。
“萊德,我們......”
“酒鬼娘娘腔和同性佬。”
雖然很快被呵斥,但年輕警員的嘲諷聲清晰落在室内兩個人的耳中。
室内陷入了一陣沉默。
由斯克内爾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不是他說的那樣,呃,那個,我也不是......”
“不用管他,斯克内爾。我知道你喜歡女孩,我也是。不過我承認我是對酒精格外偏愛了點。”
萊德用牙齒銜住了手上的皮筋,然後漫不經心整理着頭發。
他來到醫院的時候就清洗過傷口,隻是受了皮外傷,此時白皙的臉龐貼着醫療繃帶,俊美的面貌蒙受傷痕,但未減分毫光彩,反而有種脆弱的獨特美感。
萊德整理完頭發擡眼望着站在門邊的人。
斯克内爾看見那雙眼濕漉漉的,難道是因為清水的駐留還是曾流露過淚水?長長的睫毛顫抖着撲閃,一雙不那麼溫暖的眸子直直打量着眼前人,每一處都落入眼中。
那雙冷清的眼眸霎時就變得波動了,鎮靜轉變為慌亂,酒醉轉變為清醒,面對警察時的故作冷靜頃刻瓦解,深深的自責由泛紅的眼眶溢出。
斯克内爾感受到了讓人深陷進去的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