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甯知道小妹是故意這麼說,其實還是擔心蘇、葉兩家會對家裡出手罷了。
“好,既然小妹決定了,我們就這麼辦。”玉甯道。
玉淮在旁一臉不開心:“我不想小妹去京城,憑什麼他們可以這麼欺負人!搶别人的妹妹。”
沈福年在旁道:“玉淮,别這麼想,玉婉早晚是要嫁人的,她去京城是因為她姻緣到了。”
“爹!你真是鬼迷心竅了!”玉淮聽他爹又這麼說,勃然大怒。
玉甯也沉聲道:“爹,您真的着相了。您能發家真的隻是因為了淨大師一句話嗎?難道不是您多年苦心經營、誠信為商嗎?咱們家的銀子是您走到揚州城,就從地上撿的?同樣的,小妹若是隻憑那句話,失了本分,迷了本心,還能有佳婿?即便一時得了,早晚也要失去。”
玉婉眸光晶亮地看着大哥,她知道大哥在點她,怕她也和父親的發一樣。
“大哥說得對。”玉婉道。
玉淮也跟着直點頭:“大哥說得太對了,爹真是老糊塗了。”
沈福年被長子這麼一說,老臉有點挂不住,他知道兒子說的是對的,但是,畢竟是大師給他指路了嘛!他心裡還是堅持對了淨大師的崇拜。
沈福年道:“玉甯說得不錯,但确實是大師給我指了路。如今,他又為玉婉指了路,婉兒到京城後,真心誠意把老夫人孝敬好,自然也會有好姻緣的。”
沈家兄妹見父親這般固執,一時都有些無言以對,還是玉婉先笑道:“爹說得也沒有完全錯!我們本就是被牽連進這件事的,總不能白白被人這麼欺負和利用,咱們沈家,不做賠本的買賣,我這就進京,給爹找個好女婿!”
沈福年聽閨女這麼一說,心下頓時滿意了。
玉甯和玉淮知道妹妹是想寬父親的心,也隻能歎息一聲,由着父親了。玉婉此去京城,前途未蔔,父親能有這種想法,倒比他成日擔心好些。就是不知萬一竹籃打水一場空,父親又當如何。
玉甯道:“若是當真躲不過,隻有這樣了。好在小妹機靈,葉家帶回去的是老夫人的外孫女,也不至于苛待。隻是,我們一家人,要提前與小妹分離了。”
玉淮仍是不吱聲,他比小妹大兩歲,兩人一起長大,他是接受不了小妹就這麼去京城。
玉甯自然看出玉淮心思,對他道:“等小妹進京了,你也去京城吧,把我們家的生意做到京城去。”
玉淮拿手指自己:“進京做生意,我嗎?爹當年去京城都陪了不少呢。”
玉甯道:“爹當初是想一下做大,自然不成,你去了之後,可以從小鋪子,甚至貨郎攤開始做起。這樣,既鍛煉了你,也叫你離小妹近些。”
玉淮聽玉甯這麼一說,便覺得可行,道:“好,我去,一個小鋪子,或者貨郎攤,即便常年虧着也虧不了多少銀子。”
“才說我們沈家不做虧本買賣呢!”玉婉道。
沈家人苦中作樂,一時都笑了,但心裡各有心事,都在盤算着之後該如何。
沈福年道:“爹得回去,叫他們給你準備行禮,瞧蘇家準備的衣裳都不合身,首飾瞧着也普通。”沈福年這麼說着,心下湧起不舍,一時又不那麼想找貴婿了。
玉婉道:“吃穿用度倒是其次,洛先生那得給她送個信兒吧,她身份特殊,也不知能不能跟我進京。”
玉婉的西席洛先生,其父洛崇欽是江南文魁,當年新帝登基,做了不合時宜的文章,被判了腰斬。
洛先生為洛崇欽獨女,她的未婚夫出賣了她父親,她怒而上門退婚,打傷了未婚夫,逃離江南流落到揚州。機緣巧合下,被沈福年給救了,表明身份後,沈福年還是将她留在府中,一直教養玉婉至今。
對玉婉來說,洛先生亦師亦母。
玉甯道:“我給她去信,等你到了京城再說吧。到時候如何聯系,也是個問題。”
玉婉道:“若果真去了,我隻管找葉三公子,你們也隻管找他便是。大哥今日找到他便可和他談。”
他們心裡都知道,這會兒商量的再多再好,也都無用,誰也不知道京城到底是個什麼情形。
玉婉本無雄心壯志去攀高門,從前并不将父親的話當回事,但如今家裡被權貴這般欺壓,叫她心裡也燃起幾分不甘。若她真有幾分可能嫁入權貴之家,将來說不定也能給家裡庇護一二。
家中最懂玉婉心思的是玉甯,兩兄妹四目相對,玉婉對大哥嫣然一笑。玉甯看着妹妹,妹妹這般姿容品貌,是該嫁貴婿,尋常男子哪能配得上。
“事不宜遲,爹、玉淮,我們先回去吧。我和玉淮去找葉三公子,爹回去守着,給妹妹準備行禮。”玉甯道。
沈福年這會兒又舍不得走了,心裡突然沒底,害怕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再見女兒。
玉淮見妹妹沒哭,爹倒淚水漣漣,便道:“爹,這可是您說的,妹妹去尋好好姻緣,您怎麼哭了。”
沈福年抹了把淚道:“等爹把這邊的生意處理好了,便去京城瞧你。”
“好,我等着爹來。”玉婉笑道。
玉甯扶着沈福年,道:“走吧,爹,還有許多事等着我們呢。”
沈福年被玉甯兩兄弟攙扶出門,蘇二夫人正好過來,看見沈福年在哭,心下松了口氣,看樣子,真的是道别。
這沈家人也是,潑天富貴找上門,還哭上了,倒像是受了欺負,真是不識好歹!
玉婉站在偏廳門口,目送家人離開。看着家人的背影,紅了眼眶,卻沒有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