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保證,隻要遵守新規,每個人都能得到公平對待。”檀奉靈環視衆人,堅定道:“我和懷巒會全力協助吳筝。”
她微微前傾身子,這個充滿誠意的動作讓不少人的表情松動下來。
“重建家園需要大家同心協力。想走的,我們絕不強留;想留下的,”她綻開一個溫暖的笑容,“從明天起,吳筝姐會根據每個人的能力分配工作,不分親疏遠近,隻要盡心盡力,都能獲得相應的食物和住處。”
陽光下,女人纖細的身影仿佛打了一層聖潔的光暈,讓人不自覺地想要相信。
底下響起窸窸窣窣的議論聲。
檀奉靈掩唇咳嗽起來,整個人搖搖欲墜。傅懷巒二話不說将她打橫抱起,臨走前冷冷地掃視衆人。
“吳筝會來主持大局。識相的就好好配合。”
被抱走的檀奉靈将臉埋在傅懷巒肩頭,垂落的發絲飄蕩,恰好掩去了眼中一閃而過的精光。
等二人走遠,壓抑的人群才像炸開了鍋般此起彼伏。
“吳筝?她不是楊朝那個……”一個瘦高個欲言又止。
“就是她,誰不知道她是靠這層關系上位的三把手?”
旁邊胡子拉碴的男人壓低聲音,“不過我聽說她一直在暗中調查基地失蹤人口的傳言,”他蓦地瞪大眼睛,“難道那女人說的是真的?”
人群中,夏知急匆匆跑來見救命恩人,結果恩人沒見到,剛好聽見這番對話。
小姑娘拳頭一攥,水流抽了胡子男一巴掌。
“明明是楊朝死纏爛打!當初要不是筝姐力排衆議治理拉拉藤,你們早被吃了!現在筝姐能主持大局,你們就偷着樂吧!”
衆人認出這是和吳筝關系密切的夏知,頓時噤若寒蟬,生怕自己的閑話傳到不該聽的人耳朵裡。
“噓——”旁邊人連忙拉住想回嘴的胡子男,悄聲:“還沒看出來嗎?吳筝是那兩位的人,傀儡罷了。”
*
主樓會議室門口。
傅懷巒跟對面的獨眼青年交待了兩句,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目送他離開。
房間内,檀奉靈慵懶地陷在真皮沙發裡翻閱文件,哪還有半分病弱模樣。
傅懷巒随手扔給她一瓶礦泉水。
“演技見長,”男人倚着辦公桌,眼中帶着揶揄,“就是咳得太刻意。”
檀奉靈擰開瓶蓋斜他一眼:“傅少将适應得挺快?是誰說我‘虛僞做作’來着?”她故意捏着嗓子學他的語氣。
還跟小時候一樣記仇。可愛。
“是你說的,這是生存技能。”他走到她面前蹲下,“隻怪我沒保護好你。”
礦泉水潤了喉嚨,檀奉靈沒有舊事重提的意思,轉移話題道:“你和那個人認識?”
傅懷巒:“程洲嗎?不熟,進中圈時聊過幾句。他過來是傳話的,吳筝知道我們把她推上基地長的位置了,她似乎不太樂意。”
“消息傳得挺快,看來她在基地的根基比我們想的要深。”她勾唇淺笑,“這樣也好,省了我們替她組建班底的功夫。”
“聽你這說法,”傅懷巒挑眉看她,“和昨晚說的‘扶植傀儡’可不太一樣。真要幫她坐穩這個位置?”
檀奉靈眼神飄忽:“這個基地離華北太遠,與其日後鞭長莫及,不如讓吳筝接手。”
“下次可以直接說實話。”男人無奈地捏了捏她的臉,“但吳筝可沒我這麼好說話。她要是真不想接這個爛攤子……”
她狡黠地眨眨眼:“所以才要找她啊。這種責任心強的人,看到那些被騙來的人和孩子,肯定不會撒手不管。”
傅懷巒手上力道微重,“隻見了一面,就這麼了解她?”被一巴掌拍開,他神情自若地往沙發背上一靠。
“你說對了,她在清點物資和人員名單,還順手抓了幾個楊朝的看家狗。看樣子是準備接手了。”
檀奉靈聞言笑意更深了。
“有時候,責任感比野心更好用,不是嗎?”系統兩個字被她吞進了肚子裡。
窗外陽光正好,照得她眉眼生動。傅懷巒盯着她看了會兒,忽然傾身向前,伸手擦掉她唇角的水漬。
“等這邊穩定下來,我們……”
“檀小姐!二老都安頓好了!”白迅的嘹亮的嗓音從樓下傳來,打斷了未盡的話頭。
檀奉靈快步下樓的身影消失在轉角,傅懷巒皺了皺眉。
他接下這個任務,是為了确保那對老夫婦像上輩子一樣發揮不了任何作用,可是陰差陽錯居然被靈兒找到了。
這就有點不好辦了。
他追着人出去,空氣中彌漫着令人作嘔的消毒水氣味,猝然站定。
樓下實驗室裡,那個熟悉的佝偻背影揭開了深埋的回憶——布滿燒傷的臉龐,刺目的無影燈光,綁帶緊縛皮膚的壓迫感,以及手術刀切割皮肉時令人齒冷的“沙沙”聲……
男人的喉嚨深處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獸類低吼。
實驗室門口,檀奉靈與他遙遙相望,見人在樓梯上僵住不動,揮了揮手:“懷巒,怎麼了?”
“沒事。”傅懷巒回過神,邁步下樓,移開的手掌下木扶手裂紋斑駁。
随着距離縮短,一熟悉一陌生的争吵聲越來越清晰。
實驗室裡,兩位白發蒼蒼的學者正争得面紅耳赤。誰能想到,這對溫文爾雅的學術伉俪,一進入專業領域就完全換了副模樣。
“這個方向必須試!現在每分每秒都有人在死去!”向來溫和的袁老院士此刻拍着桌子,眼鏡都歪到了一邊。
“隻要找到合适的載體基因,理論上完全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