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奇異建築中央鑲嵌着一道銀色圓環,環内禁锢着一團流光溢彩的雲霧狀物體,那雲霧仿佛具有生命般随着呼吸的節奏明滅閃爍。若深入觀察,便會發現這裡是一處須彌納芥子的洞天福地。
忽然光芒一閃,一個姿态慵懶的男人從中踱步而出。
他嘴角噙着若有若無的笑意,似乎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笑容漸漸加深。那張俊朗中帶着野性的臉龐因這抹不正經的笑容而顯得格外欠揍。
他身材健碩偉岸,金色長袍随意地袒露出半個臂膀和結實的胸肌,渾身散發着生人勿近的危險氣息。
正當他心情愉悅之際,卻迎面撞見了一位同樣氣度不凡的同族。對方似乎早已在此等候多時,見到他時神色平靜,毫不意外。
“臨鶴,我不去找你,你倒有膽量來找我?”傅懷巒瞬間繃緊神經,語氣裡充滿敵意。
臨鶴神色不變,淡然道:“傅懷巒,你莫非忘了她做過什麼?怎麼在小世界裡變得像家養寵物般溫順?”
“我的事,輪不到你管。”傅懷巒冷眼相對。
“還是一如既往地沒用,”臨鶴輕笑着嘲諷,“一次又一次被迷得神魂颠倒,連元陽都交了出去。”祂說這話時,亦是風輕雲淡的語調,仿若尋常閑聊。
傅懷巒心中冷笑:這隻雙面狐狸最好嘴硬到底,等祂自己嘗到苦頭就知道後悔了。
但對方的輕蔑态度還是激怒了祂,祂向來更習慣用拳頭解決問題。
眨眼的功夫,兩位便打得不可開交,造成的破壞難以估量,所幸這處須彌小世界具有自我修複能力,不然以他們這動不動就開打的脾氣,怕是早就無處容身了。
最終是臨鶴用左手強行制住自己右手,兩人才勉強停戰。
“臨淮,你再不收手,我保證你一個月都别想出來。”臨鶴怒視着自己的右手,不知在對誰說話,聲音冰冷。
傅懷巒甩了甩手腕,抹去嘴角金色的血迹,不滿道:“臨鶴,你擅闖我小世界的事改日再算,先管好你自己的心魔吧!”說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臨鶴長歎一聲,“臨淮,你假扮我也就罷了,何必去招惹他?”
話音未落,眼前人的神态驟然一變。
臨淮不耐煩地撇了撇嘴,輕佻道:“說好這次不會再縱容那個女人,結果他倒好,在小世界裡過起了逍遙快活的二人世界,我看着就來氣。”
提起這事,他愈發煩躁,“你強闖他的小世界,也沒見你好到哪裡去,咱倆半斤八兩,你少在我面前擺架子。”
“我就不明白了,她怎麼還敢這麼貪心?”
轉而想到自身,他磨了磨後槽牙:“也是,若是不貪心,你我兄弟怎會一次次栽在她手裡?這種水性楊花的女人,就該抹了脖子。”
見臨鶴遲遲不語,臨淮狐疑地眯起眼睛:“怎麼,去趟小世界就把你魂勾走了?到底找沒找到避免沉睡的辦法?”
臨鶴無奈打斷:“你一口氣說這麼多,讓我怎麼插話?”
他揉了揉太陽穴,“那具凡軀承受不住我的本體,清醒的時間太少,身體又虛弱,确實沒找到方法。”
臨淮沉吟,“看來這女人真是我們的克星。她一出現就強制我們五個輪流陪她曆劫,回來後還會陷入沉睡……”
兩人安靜下來。良久,臨鶴輕聲道:“事已至此,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呵,那是,”臨淮嗤之以鼻,陰陽怪氣,“誰能比你想得開,都快死了還為她布局。”
他們誰都沒注意到,不遠處一道身影悄然隐現又消失。
瞬移的光斑散去,傅懷巒踏入沉睡之湖的領域。
湖邊,一道身影靜立不動,目光鎖在光幕上:那裡映照着一片廢墟,斷壁殘垣間,一對愛侶相擁而眠。
而其中的男人與傅懷巒一模一樣。
傅懷巒冷冷掃了一眼那道入神的身影,徑直走向湖邊,大刀金馬地坐下,目光灼灼地盯着光幕上兩人的絕美愛情。
祂即将陷入沉睡,不知何時才能醒來,所以此刻,祂要牢牢記住這段記憶,好在漫長的夢境裡反複回味。
那位靜立的身影終于收回黏在光幕上的視線,不帶一絲波瀾地說:“沒出息。一遇見她,就成了條隻會發情的狗。”
傅懷巒“啧”了一聲,不耐煩地扯了扯嘴角,操着一把低沉而野性的嗓子,專挑痛處戳。
“平時裝得清心寡欲,現在看個回影就破防了?怎麼,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不會吧?不會真有人酸成這樣吧?”
被嘲諷的男人眼皮微掀,懶得理會祂的幼稚挑釁,隻冷冷道:“她識海裡的東西,怎麼回事?”
提到正事,傅懷巒神色稍斂,沉聲道:“不像奪舍,更像是寄生。”
頓了頓,祂又補充:“臨鶴似乎知道些什麼,故意把自己淬煉過的晶核給她,恐怕早就料到她會借此揪出那個寄生種。”
對方沉默片刻,最終隻冷冷吐出一句:“為了她的喜歡而沉睡,蠢不可及。”
傅懷巒不僅沒被激怒,反而低笑一聲,目光重新落回光幕裡的女孩身上,薄唇微揚,輕聲呢喃:“喜歡?”
随即,祂擡眸,暗含警告:“我知道你恨她,但奉勸你一句别動她,否則後悔的隻會是你自己。”
審天荼手臂肌肉驟然繃緊,周身殺意暴漲。祂餘光掃過光幕裡那張含笑的臉,嗤笑一聲:
“隻有你記吃不記打,還當個寶。”
說罷,祂大步離去,背影森冷,臉色陰沉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傅懷巒盯着祂遠去的方向,唇角仍挂着那抹虛假的笑,眼底暗含譏諷。
自作聰明,早晚栽在自己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