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圻尊放下簽字筆,眼神微冷:“那是軍方的項目。”
檀奉靈撇撇嘴,當晚就搬回了檀家。
第二天拍賣會上,所有人都看見盛家主親自拍下壓軸的古籍孤本,連帶其他珠寶藏品如流水般送往檀家。
第三天,那塊地的開發權就轉到了檀氏名下。
檀奉靈很是滿意,不僅要跟他五五分賬,還主動獻上香吻,眉眼彎彎的模樣活脫脫還是那個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小姑娘。
她将分寸拿捏得極好。每當觸及他的底線,她就會适時示弱,像隻做錯事的小貓般蹭進他懷裡,軟着嗓子認錯:“圻尊,我知道錯了……”而盛圻尊明知她在演戲,卻還是忍不住心軟。
就這樣,曾經兇名赫赫的活閻王,底線被她一寸寸蠶食。
可一旦他拒絕她的要求,檀少主就會立馬變臉。不是在宴會上當衆甩開他的手,就是故意和其他世家子弟談笑風生。
最嚴重的一次,她直接飛去了F國,整整一周音訊全無。盛圻尊親自追過去,在天使廣場的露天咖啡館裡找到她時,這個向來在名利場頂端睥睨的男人,竟在衆目睽睽之下屈膝俯首,托着她的腳踝,扣上那條鑲嵌着星芒的腳鍊。
“你赢了。”他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啞着嗓子說。
檀奉靈俯身在他耳邊輕語:“我要的不是赢,是你。”
——誰懂這句話從一個勝負欲深入骨髓的人口中說出的含金量?
懂的自然懂。那簡直比世間任何誓言都要珍貴。
它像一把無形的鑰匙,輕輕一轉,便徹底打開了盛圻尊最後一道的心防。
自此之後,檀奉靈在他面前越發肆無忌憚。
“家主最近對夫人未免太過縱容了。”林晟憂心忡忡地進言。
隻因夫人抱怨戒指太重,而家主為了讓她繼續戴着,連家族徽戒的秘密都全盤托出了。
不是他不信任夫人,隻是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他英明神武的家主遲早變成烽火戲諸侯的昏君……
盛圻尊聞言,隻是漫不經心地摩挲着無名指上那枚嶄新的婚戒,不置一詞。
這枚戒指的來曆,還要從領證那天說起。檀奉靈無意間瞥見他小指上那枚陳舊的尾戒,戒面上三道深刻的凹痕在陽光下格外突兀。出于新婚妻子應有的體貼,她不動聲色地丈量了他的指圍,定制了新的銀戒。
可她沒發現,當時的盛圻尊目光久久停留在她耳後那道幾乎不可見的淺疤上。更沒注意到,那枚舊尾戒上,每一道刻痕都與她耳後的傷疤形狀如出一轍。
那是六年前的一場埋伏,檀奉靈不顧一切撲過來,為他擋下那瓶潑來的濃硫酸。保镖反應迅速,大部分液體被擋開,卻仍有幾滴灼傷了她的耳後。她疼得渾身發抖,卻還強撐着笑問:“你沒事吧?”
此後每一個無眠的深夜,盛圻尊都會用刻刀在戒面上複刻那道傷痕。
與林晟的滿心憂慮不同,盛家上下早已摸透規律:夫人笑得越甜,家主就越好說話。
有次檀奉靈突發奇想要在老宅建玻璃花房,老管家戰戰兢兢去請示,正撞見家主讓夫人騎在自己肩頭,去夠牆頭的一朵野薔薇。
“随她高興。”盛圻尊僵着身子不敢亂動,生怕她摔着,“把西側的偏樓拆了改建。”
世家圈子都道盛家主寵妻無度,卻不知這段關系裡,看似任性的檀奉靈才是真正的掌控者。
就像此刻,她正慵懶地躺在盛圻尊腿上,有一搭沒一搭地翻着時尚雜志。
“下周我要去南極看企鵝。”她随口道,腳尖還小幅度地晃了晃。
盛圻尊筆下不停:“嗯,多帶些保镖,我讓專機準備好。”
檀奉靈立刻不滿地拍了下他的大腿:“怎麼又讓我帶那麼多人?招搖過市多難看。”她郁悶地蹙眉,“還有,你為什麼不說要和我一起去?”
盛圻尊無奈地放下文件,捏了捏她的鼻尖:“乖寶,我比你更想時時刻刻盯着你。”他眸光轉深,“但你不覺得最近那些意外太巧了嗎?我不想限制你的自由,所以在我查清之前,想出門就帶夠人好嗎?”
檀奉靈的身子幾不可察地僵了一瞬,随即誇張地捂住耳朵:“知道啦!”她翻了個身背對他,“你現在比老管家還啰嗦。”
窗外春雨漸密,打濕了剛拆完的西側樓廢墟。
盛圻尊凝視着懷中人顫動的睫毛,眸色比雨夜更沉——明明人就在自己懷裡躺着,為什麼還有種抓不住的心焦?
一道驚雷乍響。
短短幾息,他敏銳地捕捉到檀奉靈從淡漠無感到故作驚慌,那轉瞬即逝的真實表情快得幾乎讓人以為是錯覺。
手臂先于思維收緊,将人牢牢按在胸膛,掌心下意識地輕拍她單薄的背脊。檀木香混着她發間的茉莉氣息萦繞鼻尖,卻驅不散心頭陰霾。
孟淺淺那句“她和我一樣,都是為了X号”的嘶吼,此刻像一根隐刺在他心口狠狠攪動。
“冷?”他收攏懷抱,下颌抵在她發頂。
檀奉靈揪緊他胸前的襯衫:“嗯…雷聲吓到我了。”
盛圻尊的視線落在被揉皺的衣料上,喉間壓抑地滑動了一下。他的小貓演技太好,連戰栗的弧度都拿捏得恰到好處,像精心調試過的琴弦,顫得惹人憐惜,卻不會露出破綻。
她柔軟的身軀貼着他,可那雙眼睛裡究竟藏着什麼,他卻始終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