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晚歌曾是蘇州溫家二房的嫡女,也是二房秦婉君唯一的女兒。
在她八歲那年,一道密旨從京城傳來。一夕之間,她從秦婉君的掌上明珠變成了皇帝失蹤多年的昭陽公主。
那時她以為等着她的是無盡榮華,還曾許諾秦婉君,待她在宮裡安頓好以後,要将秦婉君也接到京城享福,卻沒想到一入宮門深似海。
她不僅在宮裡舉步維艱,甚至再沒見過秦婉君。
……
孟晚歌的思緒從往日的回憶裡漸漸回籠,飄忽的目光落在不遠處那扇花草屏風上。
隻見有人“啪”地一聲推開門,腳步聲緩緩從屋外走進來,再繞過屏風。
一行人見到坐在床上的女子面色蒼白,在昏暗的屋子竟無端生出一股陰寒之氣,吓得驚呼了一聲。為首的女子面容嬌麗,發間數支珠翠點綴,一身胭脂繡蝶煙羅裙看上去質地上佳,隻一眼便能叫人知道身份不俗。
隻是眉宇間的刻薄之意難掩。
溫宜玉驚呼出一聲後察覺自己有些失态,故作淡定地整了整袖沿才頗有些諷意得睨了床上的孟晚歌一眼:“妹妹真是好福氣,知道後日入京,竟也活過來了。”
床前的秋月聞言,咬唇又上前一步攔在孟晚歌的身前。
“溫宜玉?”
孟晚歌卻對她的話仿若未聞,看着她半晌才從記憶中拎出了這個名字。
若她如今真的是溫宜秋,那眼前這個刁難她的女子應該就是處處欺負溫宜秋的大房嫡女溫宜玉。
剛打算給秋月一巴掌的溫宜玉聽到孟晚歌直呼自己的名字,隻覺被侮辱了一般,面色難看起來:“你這個賤丫頭!在床上躺了兩日,竟敢直呼我的名字!”
竟然是真的。
孟晚歌有些不敢相信。
“你什麼意思?”溫宜玉一把推開秋月,兩步走到床前,一手掐着溫宜秋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我跟你說話,你居然無視我!”
下巴傳來的疼痛很快讓孟晚歌回過神來,她幾乎可以透過溫宜玉那雙黑色的眸子看到如今的自己。
一張小臉蒼白卻掩不住傾城之色,額間纏繞的白布和一雙柳葉彎眉更是給她添了幾分病弱嬌媚,真真是絕好的一副皮囊。
連她這個素有京城絕色稱号的昭陽公主也敗下陣來。
但眼下也不是欣賞溫宜秋容貌的時候,孟晚歌微微斂眉,掙開溫宜玉的手冷冷掃了她一眼:“出去。”
那股上位者的盛氣令在場之人都為之一愣。
不過片刻,溫宜玉反應過來後更是覺得自己被下了面子,擡手便要給她一巴掌。
秋月下意識上前去,隻是沒等她替孟晚歌挨下一巴掌,孟晚歌便先她一步捉住了溫宜玉的手腕。
孟晚歌眼眸淡淡,道:“你做什麼?”
“你敢對長姐無禮,我自然要教你規矩。”溫宜玉這套說辭不知道用了多少遍,如今說得十分順嘴,“便是爹爹知道,也定要罰你。”
孟晚歌揚眉,沒說話。
溫宜玉當是真的吓住了她,得意洋洋得要收回手,卻沒想到她并不放手。
“爹爹不日升遷,若是這時候傳出家宅不甯,姐妹不睦,你說爹爹是不是隻會罰我?”孟晚歌眯了眯眼,極淡地說出這句話後才緩緩放開溫宜玉的手腕。
隻見那如白玉的手腕上赫然出現幾道泛紅的手指印。
讓溫宜玉又氣又恨。
她想也沒想,擡手又想給這個反了天的小賤人一巴掌,卻被她身後一直沒說話的溫宜香攔了下來。
“姐姐。”溫宜香聲音輕柔,拉着溫宜玉的袖子往後一步,附在她耳邊輕聲道,“母親說了,這兩日萬不可出岔子。”
溫宜玉自然也想到了母親叮囑的話,隻是她眼下被溫宜秋如此不放在眼裡,實在讓她咽不下這口惡氣。
溫宜香見她臉色如此難看,笑着寬慰道:“左右她跑不了,等上了船入了京再說不遲。”
聽她這麼一說,溫宜玉覺得也有些道理,輕蔑地地冷哼兩聲,當真帶着人甩手走了。
孟晚歌見她們能這麼輕易地離開也松了一口氣。
溫澤升遷也是她猜的。
之前聽她們說了一嘴要去京城,想來也隻有溫澤升遷一事了。
如今當務之急是她要搞清楚目前是什麼狀況,為什麼她會重生到溫宜秋的身體裡來。
“小姐,您沒事吧?”
等人都走了之後,秋月才又蹲到床前。
“有些頭暈記不清事。”孟晚歌手指放到太陽穴處輕揉了揉,問道,“我昏睡了幾日?如今是什麼年月?”
既然都說溫宜秋差點活不成了,估計躺了也有些日子了,這麼問應該不會被人懷疑。
秋月聽她這話當真不作他想,隻乖乖答道:“小姐您睡了有四日了,今日是榮和二十一年十月初四,正是寒露。”
榮和二十一年。
孟晚歌有些詫異,落在被面上的手下意識微微捏緊。
她記得明明是榮和十九年。
“昭陽公主她……”她剛開口便不知道該問什麼。
秋月卻也沒等她說完,眼眶又紅了一圈。
“小姐,您以後不要再提她了,她都死了兩年了。”
昭陽公主已經死了兩年了。
孟晚歌得知此事震驚不已,她震驚的自然不是她已經死了這件事,而是居然已經過去兩年了。可對她來說仿佛隻是一眨眼的事情,那種難以呼吸到窒息的感覺還如影随形。
為了不讓秋月生疑,她并未多問什麼。在接下來的兩日裡,隻會偶爾随口打聽如今的局面。
正如那日秋月所說如今是榮和二十一年,而昭陽公主早在兩年前的中秋佳節前日便在自己的公主府中上吊自盡,是畏罪自殺。
畏的是什麼罪?
自然是她大逆不道,溺殺妃嫔的大罪。
孟晚歌隻覺得可笑至極,而眼下她重活一世,又要随溫家去京城了。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誰在這裡面裝神弄鬼欺上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