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春風過境,盛開的桃花紛紛而落,鋪了滿地。城外的一處小山上除了桃樹,還有一片櫻桃樹林,早開的櫻花似要于那桃花争豔,分布在山腰兩端,美不勝收。
一到這個季節,無論是文人墨客還是貴女小姐,都愛結伴出遊賞花踏青。天色放晴後,山腳下的馬車絡繹不絕,不少年輕男子便在山腳專程設了書案假意吟詩作對,真實目的卻是想目睹那些閨閣小姐的芳容。
溫家的小姐早就美名在外,所以溫家馬車在山腳下剛停下便引來一衆目光。
打頭出來的是溫宜香,她一身煙紫色輕紗羅裙,眉目淡淡談不上花容月貌,但通身的氣質卻也讓人忍不住稱歎。在她之後是同一輛馬車的溫宜玉,粉色金絲繡蝶月華裙襯得她更是嬌麗,發間珠翠惹眼也不敵她那張精心裝扮過的小臉。
“溫家小姐,果真名不虛傳。”人群中不知誰說了一句。
溫宜玉有些得意,卻面上不顯。
後面溫宜可和溫宜星也都在衆人贊歎中下了馬車,唯獨孟晚歌在馬車上打着瞌睡還不知到了地方。
“溫家不是五位小姐嗎?怎麼隻來了四個?”
“另一個莫不是其貌不揚,不好意思一同前來?”
“說得有點道理,溫家這幾位小姐各個嬌美,想來物極必反……”
這人話還沒說完,隻見從另一輛奢華的馬車上跳下來一女子,隻見那女子身穿紅黑箭袖圓領錦袍,長發用冠高高束起,一張臉英氣逼人。她大步跑到溫家馬車前,一把掀起車簾朝裡探頭看去。
一股冷風毫無預兆灌進車内,孟晚歌才悠悠睜開眼睛,睡眼朦胧地看着崔關月。
崔關月好笑道:“到了,快下車。”
孟晚歌悶悶點頭,乖乖走出去,扶着她的手下車。腦子還沒徹底清醒,卻聽到周圍一陣倒吸氣的聲音,一時間人群死寂一般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方才還大膽分析的幾人此時隻見從馬車上下來的少女身穿鵝黃色撒花月華裙,發間隻一支纏枝花簪點綴,一雙水潤如珠的桃花眼将醒未醒帶着三分茫然,鼻尖挺翹,小唇朱紅,微施粉黛便要将這滿山春色給比了下去。
天姿國色。
便是當年的昭陽公主還在,也要暫避鋒芒。
況野黑着臉從另一邊走過來擋在了孟晚歌的身前,她這副睡眼惺忪的模樣真是要人命。他一時有些惱,看向一旁的崔關月:“溫五小姐既在瞌睡,你急着拉她下來做什麼?”
崔關月覺得他有些莫名其妙,也橫眉冷目要跟他吵起來。
孟晚歌見狀立馬清醒了,拉着崔關月便往山上走。這二人真是一刻都不停歇,一個不注意便要吵起來。
大家結伴上山,山間美景映入眼簾。原本還聚在一起的人,很快便散開朝着不同的方向而去。孟晚歌自是和崔關月、況野一同上山,隻是溫宜玉和溫宜香也跟在身後,況野說話時她們也時不時插兩句。
孟晚歌不必想也知道溫宜玉出門前定是得了顧華章的囑咐。
不多時,況野便被她二人纏得脫不開身,崔關月趁機拉着孟晚歌走進一條不起眼的小道。
“哈哈哈——”擺脫了幾人後,崔關月大笑起來。
孟晚歌被她帶着也跟着莞爾:“你笑什麼?”
“你是沒看見況野剛剛那樣,一副忍着不好發作的模樣太好笑了,他也有今天,你那個三姐姐有點本事。”
孟晚歌想起剛剛溫宜香以退為進,叫人挑不出錯的幾句話,不免有些同情起況野來。她回過神來,看向小道兩邊奇花遍布,與剛剛那條路上的景色截然不同。
“這條路怎麼沒什麼人?”她回頭看了一眼也沒人跟上來。
崔關月不以為然:“膽小呗,他們偏說這條路邪門,我來過好幾次,隻覺得景色怡人,沒什麼邪門的。”
她說得的确不錯,這條上山的路景色的确是不同尋常。
孟晚歌一邊聽着她講着況野的那些糗事,一邊跟在她身後,偶爾也往身後看看有沒有人跟來。不知道走了多久,竟走進一片霧中,前方崔關月的聲音越來越小,孟晚歌突然發覺有些不對勁。
“婉婉。”她輕聲呼喚崔關月,卻沒聽到回應,又大聲喚道,“崔小姐。”
無人應答。
前方白茫茫一片,她完全失去了方向,站在原地不敢輕舉妄動。這些白霧看起來像是山林深處自然形成,不停的随風浮動。她待在原地等了許久才等到白霧散去,眼前出現了一條完全陌生的路,道路兩邊都是參天高樹,前後都不見盡頭。
孟晚歌看着眼下的境況苦笑一聲,在來之前她還盤算着要怎麼和大家走散,所以上山時特意讓秋月在山腳等她,沒想到還真走散了。
隻是她也輕易找不到下山的路了。
人都說禍不單行。
孟晚歌還沒找到下山的路,一陣山雨突然而至。震耳雷聲落下來,她隻能急忙尋個山洞避雨。
這雨來得又急又大,孟晚歌蹲在山洞口歎了口氣,隻得放棄今日去找碧珠一事。這山路崎岖又邪門,不知道有沒有人能尋到她,和她一同上來的崔關月也不知道怎麼樣了。所幸這片山早被人打理過,不會有什麼豺狼猛獸,她隻需要在這裡安靜等着便是。
又不知過了多久,雨幕中突然走出來一個人。
那人墨黑色的長袍盡數濕透,腰間小青玉牌淋了雨乖順地貼在衣服上,捏着佛珠的手在雨中更顯幾分蒼勁有力。他沖破雨幕,大步朝孟晚歌這邊走來。
煙雨朦胧,孟晚歌眨了眨眼險些以為是自己的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