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什麼誤會。”裴寂曆來最不屑于這些表面功夫,将擦了手的手巾扔到地上後,轉身往外走,“令公子昨夜剛在宜春樓折騰死一個女子,今日又在這裡攀誣溫五小姐,想來這京城是沒有王法了。”
他的聲音清清淡淡,聽不出什麼情緒,卻讓滿屋的人都忍不住發寒。原本還在叫疼的周世昌更是大氣都不敢出,臉色發白,不知道是疼的還是吓的。
等不見裴寂的身影後,衆人才回過神來。但明白的人都明白,伯爵府怕是有難了。
崔關月都忍不住抖了抖,沒等其他人先動,她先拉着孟晚歌走出了房間,況野和秋月随後也跟上來。
“蓁蓁,你和太傅當真是在外面碰到的?”自那日後,崔關月私下裡都這麼叫孟晚歌。
起初孟晚歌還有點不适應,叫得多了她便也跟着聽順耳了。
聽崔關月這般問,她想起來裴寂這一次也算救了她,自己連聲道謝都沒有給他。她越發覺得裴寂與她一樣,空背了一聲的污名。
崔關月見她沒有回應,忍不住又叫了一遍:“蓁蓁?”
她回過神來,點點頭。
又往前走了兩步,她擡頭看了一眼崔關月,又看了一眼況野,随口道:“聽說裴大人有心上人,怎麼沒聽你們提起過?”
裴寂有心上人這件事想來在京中也不算是什麼秘聞,但她除了在伯爵府那日聽到過一次,便再也沒有聽到誰說過。按理來說,裴寂的任何風吹草動都會成為談資,沒道理他心上人的一點風聲都沒有。
況野聞言從她身側腳底一轉,轉到了她面前,高高的馬尾和束發的青色發帶一起在空中劃過。他面對着孟晚歌和崔關月倒退着往前走,眉宇間都是少年的肆意。
滿朝文武,能與裴寂多說上兩句話的也就他況野了。聽孟晚歌提起裴寂,他自然是想要大肆賣弄一番。
“什麼心上人,大抵是他用來婉拒聖上賜婚的說辭罷了。”他說着從一旁摘了一片樹葉在指尖轉了轉,“我從未聽說他身邊有過女子,更沒見過他與什麼女子有過往來。”
“他素日沒有公務,最愛去的地方便是月華山上的普渡寺。若是真有心上人,還天天過得跟個和尚一樣?”
崔關月點點頭:“大家都是這麼想的,所以還是有不要命的人妄想嫁給他。”
孟晚歌聽到她這麼說,有些哭笑不得。
“你們這麼怕他?”她笑着問。
明明裴寂看着謙遜溫和,待人有禮有分寸,若是真要說他什麼,可能就是太過明辨是非,對待做錯事的人從不姑息。
崔關月一臉後怕地點點頭,又拉起孟晚歌的手,語重心長道:“蓁蓁,還是你膽子大。”
孟晚歌更是覺得好笑,不過她也能理解。因為曾幾何時她走在大街上,都能讓路過的小孩哭出來。她還聽說隻要有小孩哭,就會有人說“再哭把你送到公主府裡去”,小孩聞言立馬便不敢哭了。
聽到這種傳聞的時候她也是這般哭笑不得。
想來裴寂若是聽到這些,心裡也不會好受。
“裴大人是個好人。”鬼使神差的,她突然開口替裴寂辯了一句。
或許不止是為裴寂。
她的話音剛落,四周都靜下來。況野不退了,崔關月不走了,除了秋月還算正常,他們二人皆是一副見了鬼的模樣。
半晌後,崔關月才歎了一口氣:“蓁蓁,你不懂。”
孟晚歌擡眸,沒人比她更懂了。
“我們也不是說少傅是壞人,就是吧……他……”崔關月語言組織了半天,像是生怕孟晚歌跟那些不怕死的女人一樣,最後歎了口氣,向況野投去求助的目光。
況野收到她的目光,正要順着她的話說下去,目光微移便看到了她們後面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廊下的裴寂。
他咽了咽口水,僵硬地轉過身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崔關月見他這樣,一時氣上心頭恨不得給他一腳:“你倒是說啊,你跟蓁蓁好好說一下,你平時不是說你最了解少傅了嗎?”
況野隻覺得如芒在背,一雙手在身後瘋狂示意她别再說了。可她完全沒意識到,上前一步便去擰他的耳朵。
“你手抽啦?”
孟晚歌見二人又要打起來,便趕緊去拉崔關月,繼續問道:“裴大人他怎麼了?”
崔關月這才放開況野那隻可憐的耳朵,回身過身來:“他……”
話全被堵在了嘴裡。
“蓁蓁,我想起來還有點事,先走了。”
說時遲那時快,崔關月剛說完這話,人就跑得沒影了,還順帶拉走了況野。孟晚歌看着他們消失的轉角,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
剛剛好好的,怎麼突然就跑了。
就在她準備擡腳繼續往前走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裴寂清潤的聲音。
“溫五小姐想知道我的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