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晚歌并不等她回應,繼而又看向溫宜玉。
“這滿京城裡,誰人不知道趙小姐對小世子一片癡心?她會那麼好心幫你來對付我?”她目色發冷,渾身都透出一股令人不敢造次的威儀,“若是我被潑上了不知廉恥的髒水,你身為溫家嫡女能獨善其身?”
“你當為何三姐姐,四姐姐會願意站出來為我作證?大姐姐,平日裡便也罷了,如今一受人挑唆,竟糊塗到要斷送溫家所有姐妹的名聲。”
溫宜玉原是怒火中燒,聽孟晚歌說完這些,才如同醍醐灌頂。
上次孟晚歌害得她被罰跪祠堂,她心裡恨極了才會和一起品茶賞花的小姐妹們說起孟晚歌,可那日偏偏撞上了趙月欣,趙月欣一上來便和她姐妹相稱,說是見不得她受委屈,要替她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廉恥的庶妹。
那時她并不知道趙月欣喜歡小世子,可她現在回想起來,每每她一提起小世子,趙月欣臉色便十分難看,竟然是這個緣故。
“你……我……”她一時驚得說不出來話,你我半天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孟晚歌微微眯眼,這才轉身跪在了溫澤身前,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父親,大姐姐偷走我的手絹,我原以為是她喜歡便沒做多想,沒想到她竟是聯合外人要将我置于死地。”
“若不是考慮到家中其他姐妹的聲譽,宜秋今日恨不得以死明志。”
說着她泛紅的眼眶中蓄了淚,隻等她一眨眼,淚珠便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般滾下來,看得叫人心裡一疼。
溫澤見狀既是内疚,又是惱怒。内疚自己不問青紅皂白差點冤枉了孟晚歌,惱怒溫宜玉竟是這般毒蠍心腸。
他看向溫宜玉的眼神不免冷下來:“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溫宜玉此刻被孟晚歌當衆拆穿,一時亂了手腳,又見溫澤盛怒的模樣,吓得雙腿一軟也跪了下去。
“不是、不是我偷的……”她茫然地搖頭,片刻後目露兇光,擡手指向跪着的秋月,“你有什麼證據?難說不是你這個賤骨頭丫鬟偷去換了錢!”
都到了這個地步,她也毫無悔改之意,不過也在孟晚歌的意料之中。
孟晚歌垂眸,掩蓋住下沉的目色。
“姐姐上月二十一那日趁我外出來了我的觀雲院,當真以為沒人看見嗎?”她眸冷語氣卻又軟又屈,一側頭便是淚眼婆娑看向溫宜玉,“今日你與趙小姐一起一唱一和,在場那麼多人,沒人看得出來嗎?”
“父親自诩清流,因裴大人提拔來京城後,便一直頗受同僚冷眼。今日在場的小姐夫人回去将此事說與家人聽後,父親日後在同僚之中又該如何自處?姐姐你想過沒有?”
若是今日隻說溫宜玉偷她手絹之事,溫澤怕是又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孟晚歌就是要将此事扯到溫澤身上去,讓他一想起就覺得百爪撓心,才會狠狠懲治溫宜玉。
果然溫澤聽了她的話,一雙濃眉擰到了一塊,像是想到了什麼,愠怒的臉上又帶了一絲陰郁。他幾步走到溫宜玉面前,擡手便要打上去,卻被一旁的顧華章撲過來擋在了溫宜玉的身前。
顧華章心疼地抱住溫宜玉,擡頭看他:“老爺,玉兒可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她怎麼可能害您啊。”
“母親說得是,大姐姐肯定是無心的。”孟晚歌帶着哭腔順着顧華章的話,替溫宜玉辯解。
無心的。
無心的才最緻命。
顧華章自然也反應過來,她眼底的恨意湧動,片刻又恢複如常。她放開溫宜玉,回過身愛憐地看向孟晚歌:“宜秋,這次是玉兒做得不對,母親一定會好好罰她,她是你的親姐姐,你别往心裡去傷了自己的身子。”
孟晚歌擡眸看她。
隻見她眉宇間都是慈愛一片,眼眸中帶着沒教好女兒的愧疚。若不是孟晚歌早見過了這樣的章法,倒真要覺得她是個隻應天上有的好嫡母了。
沒等孟晚歌開口,站着的溫澤先一步冷聲道:“華章,你今日休想要再護她!她滿口穢語,目無尊長,殘害姐妹,簡直就是蛇蠍……”
“老爺!”
他的話沒說完,被顧華章厲聲打斷。許是覺得自己有失端莊,她擡手撫了撫鬓邊,垂眸再擡眼,又是滿臉柔和:“老爺,玉兒還小不懂事。日前王夫人說她想到普渡寺清修,正愁沒人作陪,我想便将玉兒也一起送去。”
她的話音剛落,廳中的人皆是一愣。
“娘!”溫宜玉不敢置信地看着一向最疼她的顧華章。
溫宜玉從小在家裡便是橫着走,從未吃過什麼苦頭。若是真去寺裡清修,便是要了她半條命。可顧華章恍若未聞,一副鐵了心的模樣。
溫澤斂眉,也知道這樣的懲罰對溫宜玉來說有些過于狠了。可轉念一想,她這般不知天高地厚在京中不知道還要給他惹多少麻煩,送出去磨磨性子反倒是好事。
“也好,她的性子也該磨磨了。”
這并不是孟晚歌想要的結果,但他們的話已經說到這兒,再說其他也隻會适得其反。
不過按照溫宜玉的性子,哪怕是在普渡寺清修一輩子也改不了,日後還會有犯大錯的時候。
她等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