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夫背脊一僵,連連搖頭。
“你可知那香粉險些害了崔小姐的性命?”孟晚歌嬌嫩的聲音陡然一冷,又将崔關月的名頭搬出來吓人。
馬夫自然也聽說了前頭發生的事,早已是冷汗淋漓,此刻更是臉色發白恨不得兩眼一翻昏過去。
孟晚歌見狀也不再說什麼,隻朝候在一旁的翠雲樓小厮揚了揚下巴:“把他綁起來。”
兩個小厮對視一眼,不作遲疑拿來繩子當真将馬夫綁了。
頃刻後,林琅看着被五花大綁的馬夫,慢條斯理地搖着手中的扇子:“五小姐如今用我的人,倒也得心應手。”
孟晚歌聞言也不客氣,走進去坐在他對面,端起他剛倒好的一杯茶擡眸看他一眼,又垂眸喝了一口熱茶。
“事情怎麼樣了?”她開門見山。
林琅收了扇,側頭看向樓下正在收拾的戲台子,唇角一勾:“這出戲結束了,另一出要開始了,五小姐去看嗎?”
傍晚時分,金烏西墜,殘陽從天邊落下,罩在京城西邊的一間茶樓上空。茶樓二樓是臨河廂房,推窗出去便能将夕陽下金光粼粼的河面盡收眼底,如此美景讓這間茶樓生意興隆。
茶樓二樓的廂房無不是開窗賞景,唯有一間門窗緊閉。
“這位官人,這邊請。”幽靜的走廊上響起小二的聲音。
那小二身着粗布褂子,肩上搭着一條白色擦桌布,滿面笑容地對着身後的人做請的手勢。
走在身後的人則是一身深灰錦袍,面容豐朗的中年男子,走起路來比尋常人更多了幾分姿态,從容地跟着店小二往前走。
二人穿過長廊,在轉角處停下,沒等店小二推開房門便聽到隔壁屋裡傳來的聲音。
“阿茹,你再信我一次。”是男子無措的聲音。
僅僅是這一句話便讓店小二身旁的溫澤愣了一下,他并未聽出這人是誰的聲音,隻是猛地聽到有人與顧華章的小字一樣時,神色有些莫名。他和顧華章剛成婚時,他也很愛叫她“阿茹”,可時間一長,不知從何時起他再也沒這麼親昵地叫過她,都是喚她為夫人。
再想起近些日子以來顧華章的溫情,他又有些自責起來。
店小二推開房門,殷勤道:“客官請。”
溫澤回過神來,擡腳剛要進屋又聽到一道女音。
“你讓我如何信你?月華山那次你也沒辦成。”女音壓得很低,帶着難以遏制地怒氣。
到底是和顧華章生活了這麼多年的枕邊人,溫澤很快便分辨出來這是顧華章的聲音。
屋中的二人并不知道他們早已中了别人的圈套,顧華章穿着一身淡紫色粗布褙子卻也難掩華容,她坐在桌邊看向對面滿臉愧疚的柳承業,微微歎了一口氣。
方才她被孟晚歌氣了一趟,直到現在氣都還沒順。
“阿茹,你别氣壞了身子。”柳承業看着她這樣隻剩心疼,“你在這裡不舒心,不如和我一同回揚州吧?”
她擡眸冷然看他一眼。
他連忙住了嘴,又換了話頭:“那丫頭實在邪門,依我說還是你心善,就該按我說的讓她下黃泉。”
顧華章眉眼間難掩怒氣,聽他這麼說也沒出聲反駁。她一開始其實并不想要孟晚歌的命,隻想讓顧華章顔面盡失,毀壞容顔,永遠也别想跟溫宜玉掙。
可自從上京以來,這個小庶女越來越不在她的掌控之中。不過短短幾月,溫澤不僅狠狠罰了溫宜玉,還連她都差點被厭惡。若真讓孟晚歌嫁給了小世子,她的玉兒哪還能有好日子過。
屋子裡靜了一陣。
顧華章捏着桌角的手用力,指節漸漸泛白。
“别再失手了。”她聲音喑啞,好似用了所有力氣,“這事結束,你再也别來京城。”
柳承業走到她身前,輕柔地将她摟進懷裡,手在她後背安撫一般輕拍,低聲輕哄道:“這些事都與你無關,是我自己要做的,你什麼都不知道。阿茹,這事一完我便不來見你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她并未跟之前一樣把他推開,好像是累極了,輕輕靠在他身上緩緩合上眼想休息片刻。
而這時突然有人從外面一腳把門踢開,強盛的怒氣從門口站着的人身上散發出來。
跟在他身後的店小二又驚又怕:“這位客官,您……”
溫澤一把把店小二推開,擡腳朝屋内的二人走去。顧華章和柳承業也被這突如其來地一腳吓得連忙分開,在看清走進來的人是誰時二人皆是驚慌失措。
“老、老爺……”一向從容的顧華章此刻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樣的舉動不免引得走廊上的其他人注目,溫澤存留的最後一絲理智令他迅速将房門再次關上,隻留下門外沒搞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的店小二。
店小二一時去也不是留也不是,一回頭隻見從隔壁屋裡出來一位面若桃花的美豔男子,搖着扇走到他身旁來。
男子往他手上塞了一錠銀子。
“亂說話,舌頭會被割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