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邊的聲音有些嘈雜，江澈沒說話，許無邊仔細辨别聲音卻聽不出什麼。

她遲疑片刻，開口道：“江澈，是我。”

江澈聲音很小，輕道：“我知道。”

許無邊還想再說什麼，突然聽到電話那邊一聲巨響，然後有類似話劇的台詞聲。

江澈捂了捂聽筒，小聲道：“我們在看演出，有事晚點再說吧。”

說完，他就按斷了電話。

跟他相處這麼久，許無邊還從沒聽過他這麼冷淡的聲音，一時愣住了。

她抓着手機起身，回卧室躺下，在江澈的對話框裡敲敲打打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怎麼說都是自己不對，那天離開的時候應該跟江澈說清楚自己要寫劇本的，這樣他就不會一直打電話還沒人接。

換位思考一下，許無邊覺得心都要涼了。

她想着怎麼道歉，又思索如果江澈生氣不願來演，自己又要找誰當男主。

想着想着，睡意濃重，她躺在床上睡着了。

再次接到電話，已經是深夜。

許無邊沉睡中聽到手機鈴聲，腦中提着一根弦要接電話，接通了又半睡不睡，說不出話。

江澈聽見她的呼吸聲，問：“許無邊？你在睡覺嗎？”

她閉着眼，緩緩道：“沒有……我寫劇本，沒接到你電話……”

“手機，靜音，沒聽到，不是故意不接的……”

“我，不知道，你們，走……”

她說話斷斷續續，一句話能說一分多。江澈歎了口氣，知道她這是還沒睡醒。

“你是不是這兩天都沒睡覺？”江澈問。

許無邊沉默了好久，才在吐出一口氣後說夢話一樣答：“嗯。”

說完，她輕聲咳嗽了幾聲，微微睜開眼。

手機屏幕在夜色中刺眼醒目，她眯着眼睛看手機上的字，認出了江澈的名字。

“江澈……哦對，我要跟你道歉來着，我不知道……”

“你是不是又抽了很多煙？”

半夢半醒的許無邊異常老實，抽抽鼻子聞到身上煙味，答：“嗯……煙灰缸滿了。”

許無邊的狀态算不上清醒，江澈也沒有為難睡夢中人的愛好。他歎了口氣，哄道：“你先睡吧，明天上午再打給我。”

話音落，他沒挂電話，許無邊也沒挂。

許無邊抓着手機，撐在臉頰邊，聲音沙啞，喃喃道：“你會走。”

江澈沒說話，聽筒中有車輛穿過的風聲與人聲喧嘩。

江澈走在夜市的街頭，突然有些繃不住。

他在口罩下抿唇，勉強不笑，語氣卻溫柔了很多。

江澈說：“你明天打電話過來的話，就暫時不走。”

車流卷過樹葉，沙沙作響。夜市人聲鼎沸，江澈站在夜市的角落裡，低頭同許無邊輕道晚安。

***

酒店房間裡，林曉涵和宋倩坐在床上，章宇搬着椅子坐在她們旁邊，江澈一個人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發呆。

“按照計劃，演出看完後我們就該坐高鐵去晉城的古城了，對嗎？”宋倩拿出平闆，對照着之前的計劃确認。

“我記得澈兒是不是要先回家一趟？”林曉涵問。

江澈盯着桌上的手機屏幕發呆，被點名之後眉頭微挑，醒過神來：“啊，是。我先回家，之後再跟你們會和。”

江澈家裡也算是書香門第，媽媽是大公司的藝術總監，爸爸是大學教授。

平時因為工作，家人聚少離多。所以一到假期，不管多忙，都要抽出一周的時間，全家人一起出去轉轉。

暑假的行程，江澈跟家裡說過。他們的拍攝旅行，資金都來自于以前的收入，沒從父母那裡要，父母自然不會幹涉，隻是假期必須回去呆上一周。

宋倩托着下巴，巴巴看着江澈，感歎道：“真好啊……你家這次打算去哪玩？”

江澈想了想，道：“可能是海邊吧，我媽說想去看海很久了。”

四個人裡，也就江澈的家庭氛圍比較好。

宋倩家裡打小管得嚴，她上大學飛出來之後就跟家裡大吵一架，沒再用過家裡一分錢，到現在似乎也跟家裡不常聯系。

林曉涵家裡的事就更複雜一些，就算是江澈也所知甚少，但假期林曉涵從沒回過家。

章宇家裡倒是沒聽說有什麼事，大概就是男孩子大了被放養，家裡也不太管。

三個人對着江澈唏噓一番，也沒多讨論，按照之前的計劃重新确定了一遍行程。

江澈說完自己的行程之後就沒再說話，抱着胳膊看牆上的時鐘。

十一點了。

他買的車票是下午四點，不剩多長時間了。

衆人商量完行程，紛紛站起收拾行李，準備去吃Z市比較有名的焖餅。

“走了江澈，發什麼呆？”章宇叫他。

江澈回神，将手機揣進口袋，拉起行李箱。

“走吧。”他說。

腳步踏出房間，一陣清脆悅耳的手機鈴聲響起。

江澈手忙腳亂地摸出手機，在其他三人意味深長的眼神中回到窗邊，接通電話。

“江澈？”許無邊的聲音有些急，還帶着剛睡醒的微啞：“抱歉啊，我睡過了。你們走了嗎？”

江澈抿唇，轉了轉腕表道：“還沒，快了。”

許無邊松了口氣，捋了一把淩亂的頭發。

她睡到三四點醒了一次，那個時間打電話不合适，然後就又睡着了。

再一醒就是現在，她看到時間的時候簡直心跳驟停，抓起手機就打電話，完全沒來得及措辭。

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先替自己陳情，于是解釋道：“前兩天我不是故意不接你電話，我寫劇本的時候開了免打擾，誰的電話都沒接。”

江澈悶悶“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