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謝家計劃一起去廣州玩,但謝沛然病得頭重腳輕,實在支撐不住,就沒跟着去。
家裡空蕩蕩的,一時間隻剩下謝沛然一個人。
她吃了藥,慢騰騰地爬上床,正準備睡下。
溫拂容就發了消息過來。
溫拂容:【你感冒好些了嗎?】
謝沛然擡了擡眼,視野一陣的晃,那邊又發過來幾條。
溫拂容:【你今天吃藥了嗎?】
溫拂容:【我們家今天煮了湯,桂圓蓮子湯,需要我拿一些過去給你嗎?】
話好多啊。
平日裡她不回消息,對面哪會發那麼多話過來。
謝沛然蓋了被子,大腦昏昏沉沉的,她拿着手機,忽然就想到了班裡上次團建的事。
她盯着屏幕,細長的手指敲了幾下,發送。
謝沛然:【我想聽你唱歌】
溫拂容:【?】
她發完消息,眯眼等了一分鐘,還是抵擋不過吃了藥的睡意。
閉了眼,一下跌進夢裡。
夢裡,KTV包間亮着五顔六色的光,桌上一堆瓶瓶罐罐,還有幾碟小菜。
喝醉了的男生對着臉皮白淨的溫拂容使壞,起哄着讓他上去唱歌。
溫拂容的臉上暈了點羞赧,支支吾吾,抿着唇無奈地笑。
被推搡着,沒辦法上了台,拿起話筒。
音樂低低地流淌開來,前奏不疾不徐,有人掏掏耳朵,有些疑惑。
怎麼放了首原唱?
很快,大家就注意到,台上的男生唇吻翕動,唇上一層薄薄的水漬,在昏暗晃動的燈光裡,閃着灼灼微光。
場下嘈雜了幾句就安靜下來,靜得隻能聽到男生清潤溫和的嗓音,如山間汩汩溪流,如春花緩緩盛開。
燈光迷離,鋪着一層暗色,溫拂容站着的地方卻有亮光,纖塵不染,出落得幹淨。
他唱得極為認真,睫毛輕掃,微顫,目光專注而認真地盯着虛空的某個點。
那裡什麼都沒有。
或許,是有的,在他的記憶裡。
溫拂容唱的是一首英文歌,是Abrams的《21》。
謝沛然讀高中的時候很喜歡這首歌,晚上躲在宿舍被窩裡,戴了耳機聽MP3,循環播放。
那時隻有聽着這首歌,她才覺得自己脫離了高中窒息的生活,能稍微喘過一會兒氣來。
所以整場團建,她唯一記憶深刻的點,就是溫拂容上去唱歌的時候。
他唱得認真,她聽得也認真。
所以,當他唱完最後一句,别人都在鼓掌的時候。
她聽到了溫拂容輕聲重複的那句,他移開話筒,垂眸一掃,口中喃喃低語的那句。
仿若呓語。
You'll be the love of my life when I was young
你會是我年少時的此生摯愛
……
謝沛然大概睡了三個小時,醒來時,房間鋪滿了殘陽的光,空氣中半浸泡着橘色。
她起來看了眼手機,聊天記錄還停留在溫拂容發的那個問号上面。
大概還是有點為難他了,也不知道他在屏幕對面糾結了多久。
謝沛然有點失笑,是——想到溫拂容對着屏幕緊張兮兮地唱歌就有點想笑。
畢竟是一個連晚安語音都字斟句酌,精益求精的人。
讓他在微信上唱歌,這個要求多少有點欺負人了。
謝沛然沒想太多,腳下地踩了踩,感覺吃過藥有了點力氣。
饑腸辘辘的胃也被喚醒了食欲,在那裡勤勤懇懇地打鳴,殷切地下達着“快去吃飯”的指令。
謝沛然出了房間,打算去冰箱看看有沒有剩菜剩飯熱一下。
走到門口玄關的位置,聽到一聲清脆的門鈴響。
叮咚。
爸媽他們沒那麼快回來吧?而且他們不是帶了鑰匙出門。
謝沛然在門口站定,門鈴又不疾不徐地響了一聲。
叮咚——在安靜得隻有她一個人的室内有些滲人。
是誰在外面?
謝沛然警鈴大作,家裡現在就她一個人,會是不懷好意的人特地挑這個時候過來嗎?
她往前,瞄了瞄貓眼。
外面站着的是……一個熟悉的人影。
溫拂容溫聲道:“沛然,是我。”
警惕心一卸,謝沛然又有些困惑。
溫拂容……他現在過來幹嘛?
目光下移,謝沛然看見他手裡提的鋁制罐子。
……桂圓蓮子湯?
卡殼已久的大腦想起來幾個小時前的對話,對方好像是說要給自己送湯來着。
他等了多久啊?
她趕緊開了門,有點羞愧。
“我剛睡醒,你……”
謝沛然剛張了嘴,耳邊忽然傳來一陣熟悉的歌聲。
然後,溫柔而動人的歌聲,像張透明的網,輕柔地網住了她。
她淪陷在這旋律裡。
I missed your21st birthday, I’ve been up at home
錯過了你21歲生日,我一直待在家中
Almost tried to call you, don't know if I should
差點想打電話找你,猶豫着是否應該
溫拂容低着眼,表情因為緊張而有些僵硬,調子也有些顫。
慢慢地,他的呼吸漸平,擡起眼來看着謝沛然,唇角微微翹起,緩慢地唱出那句——
“You'll be the love of my life when I was young。”
歌聲,神情,都和夢裡完美重合。
謝沛然呼吸一滞。
然後心髒瞬間被豐盈的情緒填滿了。
溫拂容的眼底鋪滿了笑,眼尾微微上揚,他把保溫杯拿到胸前,有些不好意思道:“你在微信上,不是說想聽我唱歌……”
“嗯……”
“我覺得,來現場唱給你比較好,電子設備畢竟有音差。”
謝沛然:“你不是,對唱歌挺抗拒的嗎?”
何況,她當時随便發着玩罷了。
溫拂容頓了下,燦爛開笑容:“如果你真的想聽的話,也可以唱的。”
心髒一空,上湧來無限的感動。
謝沛然的睫毛顫了顫,對上他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