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拂容仍笑着,把保溫杯遞給她,囑咐道:“現在還熱着,你早點喝,過兩天我再拿回來。”
謝沛然從他手裡接過保溫杯,保溫杯外壁也是溫熱的,暖着手心、指尖,一路暖到肺腑。
明明已經退燒了,她卻莫名覺得身體還有點燙。
心髒也跳得厲害,心髒在胸腔裡熱烈地鼓動着,她都有些喘不過氣了。
溫拂容注意到她有些失神,便張開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輕聲問:“沛然——你還好嗎?”
謝沛然退了一步,從震耳欲聾的心跳聲中回過神來。
溫拂容的面容在視線中越發清晰,謝沛然抿着唇,露出一個極淺極淡的笑:“很好。”
“謝謝你的湯。”
然後她有些戰栗地,把門關上。
靠着門,大口地喘氣,倚着門滑落在地,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
謝沛然,你抽什麼風?
她甩了甩頭,想要驅散這股燥熱,慢慢地走到桌前,開了保溫杯,輕盈松軟的香氣撲面而來。
她在白茫茫的熱氣中,好像又看到了溫拂容白淨的臉。
手指碰了碰唇角。
謝沛然有點詫異,又有點兒發現秘密的心悸。
她居然——
居然在笑。
*
讓謝沛然感冒的細菌又在她身體裡□□了兩天,就打算撤軍了。
謝沛然作為一個病人,這幾天充分享受到了病人的待遇。
盡管家裡白天沒人,但溫拂容總不會讓她餓着,幾乎天天管她飯。
清湯小菜,溫補高湯,換着花樣地來。
謝沛然都想把家裡的鑰匙給他了,這樣他以後不用敲門就能進來——可惜她隻有一把,而且也沒有備用的鑰匙。
她倒是提過:“不如你拿我鑰匙去配一把吧。”
但被溫拂容婉拒了,理由是沒什麼必要。
他拒絕,謝沛然也就不再堅持。
這裡她終究是要離開的,一個她都不會久留的地方,似乎也沒什麼必要讓溫拂容來。
國慶假期第五天,病好得差不多的謝某人又在手機上接受來自男朋友的貼心關懷。
恢複元氣的謝沛然懶洋洋地發了條語音:“你怎麼跟我媽一樣,什麼都管。”
溫拂容:可是你對我,并不像女兒對媽媽的樣子。
謝沛然眉心一跳,眼裡湧上了兩分惡劣的笑。
她撈了個枕頭,枕在下巴上,半眯着眼睛,快活地笑着:“溫媽媽。”
語音一開,她舌尖上挑,字句暧昧:“溫媽媽。”
謝沛然剛病好,聲音沒了平時的清亮,聽起來慵懶又綿軟,低啞又暗沉,字句都粘在一起,含糊不清地在心上翻滾。
對面沒出聲,又在裝死。
不知道是被她的無恥噎到了還在消化,還是臉紅頭暈腦脹不知道怎麼回。
謝沛然抱着手機輕笑,有種奸計得逞的快感。
手機響了一聲,是金币嘩啦啦掉落的音效。
她低了眼去看。
轉賬兩百,備注:自願贈與。
溫拂容:媽媽給你的零花錢。
“噗。”
謝沛然一秒沒繃住,臉上慵懶的表情頓時掙脫成放肆的笑。
她咬着唇,吃吃地笑了一會兒,感覺不可思議,驚訝于溫拂容的進化速度。
不,應該叫同化速度。
居然如此流暢自然地……接受了她的cosplay。
神奇。
她好像把人教壞了。
既然都已經帶偏了,那就再偏一點,繼續無理取鬧吧。
謝沛然對着屏幕打字,繼續作死。
謝沛然:媽媽我不要零花錢。
謝沛然:我要吃蛋糕,栗子味的蛋糕。
溫拂容:好,你等一下。
繼續是秒回信息,好久沒做過小孩兒的謝沛然居然感受到了一點被溺愛的滋味。
這種再過分一點,再任性一點他也不會跑掉的感覺。
無論她怎麼折騰他都會耐心包容的感覺。
真讓人上瘾。
謝沛然磨了磨牙,瞬間有一種不是她帶壞了溫拂容。
而是溫拂容把她寵壞的錯覺。
她平日裡哪有那麼得寸進尺?她對别人一直都很講究分寸,從不占人便宜。
好吧,那就算——
對溫拂容破功了吧。
謝沛然下了床穿鞋,唇角無意識地上揚。
對男朋友破功,也沒什麼吧?
一個小時後,溫拂容拎着蛋糕在門口按鈴。
謝沛然過去開門,一眼就看到了他手裡的栗子味蛋糕,五寸大小的圓形,裱了一圈可愛的花,中間是拉成絲狀的栗子味奶油,點綴着奧利奧餅幹碎。
吸了吸鼻子,仿佛能聞到空氣中若有若無的香氣,一縷一縷的,鑽入鼻尖。
謝沛然笑了,上去抱了他一下:“我男朋友真好。”
溫拂容被她這抱得愣了愣,反應過來低低地笑了一聲:“不玩過家家了?”
剛才還在叫他媽媽。
話音剛落,鼻尖氣息一近,唇上覆了層柔軟的東西。
柔軟的,沾了層亮晶晶的水色,在唇上一碾。
溫拂容的瞳孔豁然睜大,看見她緊閉着眼睛,卷翹的睫毛在眼前微晃,又細,又長,近得他失了焦距。
視野模糊,身體裡有一股燥熱的電流蹿至全身,電到指尖發麻。
手一松,蛋糕穩穩地落了下去。
哐當。
溫拂容聽到自己的心髒重重地跳了一下。
謝沛然睜了眼,頭一偏,湊近他的耳朵,惡劣又愉快地笑:“不玩了,媽媽不能親嘴啊。”
但是男朋友可以。
謝沛然彎下腰,把蛋糕撿起來,溫拂容往後踉跄幾步,謝沛然擡頭去看,他白淨的雙頰滾上大片的火燒雲。
耳朵紅得能滴出血來。
溫拂容的呼吸亂成一片,他低了頭,手指捏着鼻尖,語調顫着:“我先……我先回去了。”
“你……你慢慢吃。”
然後轉身摁了電梯下去,落荒而逃。
謝沛然看着他的背影,彎了彎唇,眼睛像兩隻月牙,笑得愉快。
好像把人逗太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