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您是說那禍害靈船的詭祟已經混入樓内?!”
雲煉被這個噩耗當頭一棒砸下來,驚出一身冷汗。
此時,衆人已經聚集在靈樓的頂層議事廳中。
祁瀾對雲煉的驚慌絲毫不為所動,他坐在漆金檀木椅上,僧袍透着冷淡的檀香,眉眼鋒利,不似超脫俗世的禅修,倒像未發作的兇面羅刹。
“可是我們出行前分明檢查過靈樓内外,均無可疑人員……”
看着祁瀾面無表情,雲煉說着說着,愈發小聲,最後竟停了下來。
祁瀾平靜道:“這詭祟已被定為屠階。”
自亂世詭祟頻發,現世方式和形态各異,智慧與能力亦大相徑庭。
若詭祟依附他身,輕微時或許僅帶來些許不幸,危害數人性命。一旦其力量強大,甚至能夠颠覆一地的秩序與規則,造成深遠影響。
仙盟便将其按作亂的規模與傷害由小到大,定為殘、戾、屠、極、滅五階。
屠級詭祟勢兇如猛獸,足以傾覆家族,蕩平城池。
該級别詭祟一旦隐匿起來,非元嬰修士所能察覺。
“……有沒有可能是誤判,畢竟這詭祟也才出現不足兩月,所吞食之人總計不超五百人,何曾能夠得上屠級?”
祁瀾淡然陳述:“這詭祟共劫掠四艘船,從起初的數十人,增至如今數百,胃口成倍膨脹。即使是船上有能對抗戾級的金丹修士,也被其吞噬殆盡。”
可見這詭祟已超戾級,衆人心下了然。
雲煉隻有金丹修為,更是憂心:“這可如何是好。”
旁邊一位小佛修笑眯眯開口解釋:“掌門不必擔心,尊者已有計劃。”
小佛修看了一眼祁瀾,見他未責怪自己插話,安心繼續:“隻是還需勞煩您暗中通知弟子雜役今夜暫避留心,以免被詭祟察覺。”
雲煉知道事态嚴重,拱手應下:“一切按尊者安排即可,雲來器宗必将竭盡全力相助,還望諸位救我宗弟子于水火。”
……
商讨結束,雲煉立馬着手底下人執行計劃之事。
一切确保得當後,雲煉又親自送玄禅宗等人至雲水間歇息。
水行龜馱着靈樓行駛茫茫江濤上已過大半日,還有兩日餘才抵達若陽城。
雲水間位于頂層的另一側,落地窗棂外流雲變幻,夕陽金光撒滿江面,此時室内同樣沐浴在落陽餘晖之中。
祁瀾靜坐在蒲團上,吩咐三名小佛修今夜鎮守位置。
小佛修三人領命,不敢有絲毫逗留,迅速又安靜地退出了艙房,留下滿室靜谧。
今日是佛子道侶的忌日,相傳那位劍修被詭祟所害,芳年早逝。
每逢此日,佛子面上不顯,也不誦經祭奠,但對詭祟邪修滅殺總是格外無情,甚至幾近狠絕。
似乎以此慰藉那位在天之靈。
祁瀾誅邪手段之刻薄,便是魔修也自歎不如,若不是他已達心境大圓滿,宗内的長老弟子們幾乎都要懷疑他是否已近堕魔邊緣。
夕陽将落,祁瀾輕輕撥弄着手上佛珠,眉眼平靜,他的半邊面容在窗外殘陽映照下,鍍上了一層血色,宛如地獄修羅。
隻等夜色降臨,屠戮鬼邪。
入夜後,靈樓實行宵禁,衆人在安排下早早地回房休息。
深夜,空氣中透着淡淡的寒氣,藏匿着一絲讓人難以察覺的潮濕腐臭。
兩名巡邏弟子提着燭火,手持勘鈴,走過二樓長廊。
轉角上樓時,一道黏膩黑影從地闆縫隙鑽出,悄無聲息往二人刺去。一道淡金屏障将黑影猛然彈開,黑影瞬間縮回暗處,兩名弟子一無所覺,繼續往上巡查。
……
太安靜了。
路無憂輕輕睜開雙眼,警覺地看向門外。
靈樓一層居住人員最多,就算入夜再安靜,也會有點聲音,現在卻一片死寂。
如同污水發黴的惡臭愈發濃烈,滲透了房間的每一寸角落。
這般腐臭,看來是白日裡弟子們所議論的詭祟。
路無憂心想自己這麼柔弱就不上場了,等巡查弟子發現該詭祟,人多力量大,總能解決。
不料門外的惡臭突然消失。
唰——幾道尖銳的觸手猛然從窗外破入,直沖路無憂背後刺來。
好好好,玩聲東擊西是吧。
路無憂從袖中抽出骨刺,轉身輕巧一劃,利落削斷偷襲的觸手。
下一刻,轟然一聲巨響!房門連同牆壁應聲崩裂,木屑碎片四濺。
路無憂聞聲望去,隻見原本門牆已破開一個大洞,洞口邊緣參差不齊,露出外面詭祟陰森的模樣。
眼前的詭祟,如同一灘流動的潮濕淤泥,散發着令人作嘔的腥臭潮濕。扭曲的形态在昏暗中若隐若現,凸起的數條觸手像蜿蜒的黑蛇蠕動着,尖端不時滴落水珠。
“滴答……滴答……”
詭祟表面沒有明顯五官,即便如此,路無憂也能從那漆黑中感知到它散發出來的赤裸惡意。
就是不知道這詭祟本體究竟是何物。
*
水祟雙眼處空洞漆黑,它緊盯着眼前的獵物,盤算着從哪裡将他拆吃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