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好,那我就先睡……咳咳,等等!你是說要一起睡?”
路無憂以為像之前那樣,他睡床祁瀾到廳中打坐,誰知道這次祁瀾卻提出了不一樣的主意。
祁瀾:“有何問題?”
路無憂:“呃,沒有。”
路無憂心道:開玩笑,當然有,要是淨嗔發現自己跟祁瀾睡在了一塊,非得把他那大白眼給翻上天去,而且到時候解決了嬰兒礁詭祟後,他記得祁瀾是要寫卷宗交回給仙盟的吧?
他們在島上的事要是被玄禅宗的人知道,路無憂可真就百口莫辯了。
但事已至此,注定罪加一等,還是趁夜睡了吧。[2]
祁瀾:“那便挑一側睡下吧。”
“……哦。”
睡覺前,用淨塵術将身上打理幹淨後,路無憂挑了裡側的位置躺下,祁瀾則熄了燈,睡在外側。
夜色漸深,屋内一片寂靜。
路無憂側身背對着祁瀾,蓋着錦衾被,有些心亂如麻。
他腰上似乎還殘留着祁瀾觸碰過的溫熱,席間上喝的果酒仿佛現在才發揮酒力,路無憂閉上眼恍惚又見宴席間祁瀾攔下自己欲要暢飲的酒盞。
分明是誦經念佛的手,偏生用拇指慢條斯理抹去他唇畔酒漬。
不像佛子,更似誘人入獄的曼陀羅。
路無憂不由得想起,祁瀾之前在席間和榻上的戲演得不錯,難不成玄禅宗也修戲劇嗎?
跟他多年前所認識的那個青澀少年,簡直判若兩人。
成年男人侵略與占有的氣勢,與這些逢場作戲的虛假,不得不讓他心煩意亂。
也許是這蜃珠的确有效,又或者是聞着祁瀾身上清冷的檀香,讓路無憂逐漸平靜了下來。
床楣上的蜃珠緩緩冒着白氣,讓人緩緩沉入夢鄉。
意識朦胧之際,記憶忽而碎成陣陣漣漪,蕩漾開來。
……
那作惡多端的地主死後,餘下小厮打手紛紛鳥獸群散般逃離了青田村,隻留下他、祁瀾以及還有老村長那夥人。
說來慚愧,路無憂還沒來得及逞幾句威風,便在衆人驚慌的眼神中,撲通一聲栽倒在祁瀾身上,險些把遍體鱗傷的少年再次砸吐血。
差點恩人變仇人。
可他本就重傷未愈,又身疲力竭,将那地主一劍斬殺便耗了八成氣力,又強撐着一口氣将幾個頑強抵抗的惡奴就地處決,實在到了極限。
等路無憂醒來時,人已經躺在一個隻要說話聲大一點,屋頂都能抖一抖的茅屋裡。
他一睜眼就對上祁瀾一雙漆黑透亮的大眼,這家夥居然一聲不吭地趴在自己床頭守着,吓得路無憂差點以為自己回到了鬼界。
老村長見他醒來後,顫巍巍地帶着祁瀾就要給他跪下磕頭感謝,路無憂連忙坐起來喝止,再三義正言辭拒絕後,老人才肯罷休。
“這裡是祁小子家,他執意要把您安置在這裡,還請仙人諒解他想要報答恩人的心。我們青田村隻有幾畝薄田,若仙人不嫌棄,還請留在此處好好療養,我且去為您打點糧食。”
說罷,老村長拍了拍祁瀾肩膀,“祁小子,你在這好好照顧仙人。”
“嗯。”
路無憂知道若不讓村長忙這一趟,他們估計難以心安,便索性讓他去了。
村長走後,路無憂才有空觀察這間茅屋,他坐着的這張簡易木闆床被靠牆放在堂中,身上蓋着破洞的薄被,洞裡還漏出一小截棉絮。
他正觀察着,沒想到祁瀾趁他一時不察,砰砰砰給他磕了三個響頭。
“别!哎……我這是順手的事,不用你這麼大禮。”
“于我來說,是莫大恩情,祁瀾不能不拜。”
看見少年稚嫩的臉上一副苦大仇深,完全沒有他這個年紀的天真。
路無憂這厮忍不住賤兮兮起來,向他勾了勾手指頭,“過來。”
祁瀾十分聽話地湊到了木闆床前。
“若真要感謝,就給我以身相許吧,正好長夜漫漫,床榻冰冷,需要有人給我暖暖床,而祁瀾……”
“甚合我意。”
路無憂用食指指節擡起祁瀾下巴,還故作油膩地用拇指在上面摩挲了兩下。
果不其然,少年小麥色的臉上浮起兩團紅暈,嘴唇嗫嚅:“這……”
“哎,原來報恩也不過是說說而已啊。”路無憂歎了一口氣。
少年似乎立下決心:“不是的!我、我願意!”
他隻是覺得若是自己給仙人暖床,吃虧的好像是仙人才對……
“噗哈哈哈哈哈哈傻小子,逗你玩兒呢!”
祁瀾:“……”
路無憂揉了揉他的頭,如實道:“哥哥我呀不需要你以身相許,隻需要借住你家一陣。你現在還小,不懂,要是之後有人讓你暖床,記得把他們打跑。”
祁瀾:“那我長大之後,懂了就可以幫您暖床了嗎?”
路無憂:?你重點是不是歪了?
“咳,先别說這個了,你過來我給你擦藥。”路無憂有些心虛地轉移了話題,怕帶壞了小孩。
少年身上的傷雖已草草裹過,但大大小小遍布在他裸露的皮膚上,看起來觸目驚心,路無憂讓他跟自己坐在床上,一點點給他擦藥。
……
蜃珠,可安撫人的心魂深處,追憶美好幻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