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嗔聽了祁瀾的肯定,就算有三分疲憊也去了十分,他悄悄挺直了腰背,道:“淨嗔不辛苦,尊者才辛苦了。”
嗯,他悄悄刻意忽略了某位鬼修。
淨貪則抱着舔月:“淨貪也不累,小白陪着我們,路前輩也辛苦啦!”
舔月在他懷裡“汪嗚”了一聲,甩着小尾巴邀功。
路無憂笑眯眯道:“嗯,小白也辛苦了!”
杞骁還在旁邊等着,幾人很快入座,路無憂将留竹園一事從頭告知衆人。
當然,省略了他和祁瀾的億點點細節。
祁瀾沒有指出這厮的省略,他看向杞骁道:“詭祟疑為莫憐所化,憎惡淫邪之人,應與其留竹園經曆有關,杞城主昨晚可曾查出些線索?”
杞骁連忙端坐,正色道:“這正是杞某想說的,我昨夜派人徹查,方知當年處理火災一事的相關人員,皆在近一個月内陸續因祟疫離世,唯有放在庫房裡的卷宗記錄大緻情況。”
主殿中央的案幾上展開了一疊泛黃的紙張。
歲安城破重建至今已有一百三十六年,據紙上記錄,留竹園是城池重建不久後,直至八十年前因火災焚毀,存在時間不過短短五十餘年。
建立留竹園的是一名合歡宗修士,其同樣死于火中,已無從考究。
隻知道在這名修士的經營下,留竹園從一個無名的偏園,逐漸聲名鵲起,成為城中頗負盛名的南風館,其每次推出的花魁各有千秋,引得無數子弟争相競價,但自第十五年起,花魁便一直固定為同一人——莫憐。
看到這裡,路無憂有些不解,心道:“難不成這莫憐有什麼過人之處?”
往下再看,果然。
莫憐為上品木靈紋,不僅是上佳的修仙資質,據說其靈紋特殊,還是極好的鼎爐之軀,不少權貴顯要和修士為了與其共度一夜,争得頭破血流。
卷宗上隻陳述了留竹園的大緻情況,因此并未說明莫憐為何不選擇修道,而是囿于留竹園中。
而當年火災原因成謎,那晚恰是莫憐出台之夜,僅餘揣測,疑為修士争風吃醋,駕馭異火失控行為所緻。
餘下厚厚一沓,皆為當時火災園中遇難者的顯貴身份名錄。
其中明确記錄莫憐信息的,不過寥寥數句。
——莫憐,上品木靈紋,生不詳,卒于逸康二千九百二十年冬。
衆人閱畢,祁瀾問道:“城中可還有與莫憐相識之人?”
杞骁搖了搖頭,道:“我們所查到的名單裡,大部分當晚都聚在了留竹園,最終葬身火海,餘下少數人,這幾十年間或生老病死,或雲遊四海,了無蹤迹。”
結合之前幻境經曆,路無憂不免懷疑道:“難不成這莫憐被留竹園強行困住,成為他們的搖錢樹,最後堕為詭祟,怒而報複?”
杞骁歎道:“就怕是這樣,倒是我治城不力了……”
杞行秋安慰他道:“與叔父何關?那是上任城主留下來的禍根,自叔父治城後,便不允城中公然狎妓。”
上任城主在歲安重建不久,就中道崩殂了,杞骁則是後面被推舉出來的城主。
盡管有諸多揣測,未有确切證據前,都不能妄下定論。
不過路無憂可以肯定的是,歲安詭祟一事,少不了背後神秘人的手筆。
雖未得出詭祟成因,但也多少推測出其布夢手法。
路無憂分析道:“詭祟既然能夠利用灰蛾展開幻境領域,也許就是用同樣的手法來引誘城中百姓。此法不需要它主動現身布夢,還能悄無聲息地将人催眠入睡,騙進領域。”
所以杞骁他們才一直未找到觸發绮夢的原因。
杞骁颔首道:“的确,飛蛾這種昆蟲過于微小,隐藏在濃厚的祟氣中,很難引起修士察覺。”
更何況歲安座落山中,蛇蟲鼠蟻在這裡十分常見。
路無憂:“這詭祟的陷阱一環套一環,就算有修士察覺進了幻境,還會被它在領域内以各種手段誘惑。”
現在想想,那個能逃出來的弟子應該是個修無情道的。
歲安如今開啟了護城大陣,與外界難以互通消息,唯有主殿傳訊陣尚可使用。淨貪将這些線索與進展記錄于密箴之中,同步至仙盟。
杞行秋從剛才又開始奮筆疾書,口中念念有詞:“如果是這樣,那這陣法還需改一改,得防飛蛾蚊蟲,讓我想想……”
調整陣法預計還需半日,等杞行秋修改好後,還要找城中修士批量制符,再與藥宗弟子一同到城内發放。
路無憂本想在殿中等陣法改完,或再到城内轉一轉,卻不想被祁瀾攔下。
“你先休息。”
估計是剛才路無憂剛剛偷偷打呵欠被他發現,路無憂想說自己不困,可他剛張口,就當着人家的面,打了個呵欠。
路無憂:“……”
杞骁也在旁邊勸道:“府中已備好歇息之處,路道友勞碌半宿,還請先稍作歇息,否則杞骁實在于心不安。待行秋改好陣符,我自會差人相請。留竹園的卷宗,若有需要,也可帶回房中再看。”
杞骁看出路無憂如今修為不高,需要休息,雖說入睡有風險,但先前詭祟已被搗了一次幻境老巢,白日應該不會再貿然行動。
就算再行動,這不有尊者在嘛。
他可聽那個總是不着調的二弟說過,恩公和佛子曾經同為道侶,雖然現在兩人看起來不生不熟的樣子。
路無憂進到歲安後,丹田一直刺痛,加上昨晚耗了不少鬼力。他要是再堅持,未必能幫上什麼忙,說不定還會因為過于疲倦,更容易被詭祟領域幻境影響,倒不如好好歇上半日,調整好狀态。
于是路無憂連帶着淨嗔淨貪,被打包到了下榻的院子。
淨貪有些疑惑:“可我已經金丹,不需要休息了呀?”
路無憂:“乖,小孩子得多睡覺,不然長不高。”
聽了路無憂這句話,原本有些抗拒的淨嗔也瞬間老實了不少。哼,他才不是擔心長不高,他隻是突然想打坐修養一陣。
杞骁安排的院子靈力充沛,極适合修養,庭中有一棵開得正盛的玉蘭樹,清香沁人心脾。
院中共有四間廂房,正好一人一間。
淨嗔和淨貪兩人仍同住一間,他們雖然說是睡覺,實際上不過是打坐養精蓄銳罷了,睡是不可能睡的。
隻有路無憂才是真睡。
至于祁瀾,自然還是與路無憂一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