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天欽在常擁宸身側蠢蠢欲動,待鬼魂看清楚了那位精神矍铄的老家夥,卻忽然良心發現:
“賀川……他一家還要留着幫我兒子賺藥人的錢……”
“不,那是千載難逢的合适容器。是你不殺便錯過的機會。”
常擁宸教唆後,身影就如同遠方城鎮映出的一道花燈殘影,外人看來,仿佛活生生消失不見。
因為——
那邊的賀川如騰雲駕霧,白布衫遊弋之間,在山谷中留下縱橫交錯的煙影,似閑庭信步卻千機百轉,難以捉摸。
常擁宸不知何因眉頭緊鎖,眸中似有濃重深沉的恨意,對那邊的賀川緊追不舍。
越往山谷中去,壓迫的黑暗越是要吞噬綠意,翻覆出一個陌生的天地來。繁雜樹影紛紛往後退去,枝葉張牙舞爪如數面手掌攤開,最後顯露出一個燈火幽黃的洞窟。
洞窟兩側石壁盛着兩盞油燈,洞窟裡隔半百米依稀有火把,那賀川就是輕而易舉長驅直入的。
常擁宸在洞窟前隻遲疑一秒種,霎時間便做到移步換景,詭麗紅影在窟中瞬移閃現,如詭魅一般機巧地避開了所有機關與暗箭。
他最後于洞窟内落穩腳跟,一擡眸,數百隻火把在風吹後燒得更猛,而這山窟裡,高空處相互連接的木闆橋搖搖欲墜,鐵鍊與枷鎖牽動着白色或血色碎布片,關在錯落山石洞窟中的,是一個個哀嚎發狂或瘋癫亂咬的“藥屍”。
——這就是趙天欽為了研究出下一個當飲忘憂草,而濫用毒藥腌制出的食物。
而賀川,是趙天欽的合作藥師。賀川的兒子賀明,則是将這些毒人或香藥,運給特定的商戶,而牟取暴利的“生意人”。
主導者趙天欽,竟隻是坐鎮良珍城的“賬房”而已。
但見洞窟内,那賀川大手一揮,瞬時一陣仙風橫沖直撞,将藥屍們悉數放了出來!
掙脫枷鎖、摧折囚門,藥屍從高處滾落跳下。他們個個青面獠牙,血管暴起,渾身的皮膚泛着紅綠,頭發糾纏不清,有的甚至幾丈長。
轉眼工夫,藥屍逼近底下唯一一個活人,貪婪的涎液流至腳底,将常擁宸層層包圍。
身後無路可退,洞窟直将人逼到窒息的關頭。賀川率先用一掌向人偷襲而去、掌風陰毒,壓根不講什麼仙家的道德。
“你果然不是原來的賀……!”
話未說完,常擁宸竟不及躲避,被一掌掀到洞窟牆壁,他捂住胸口,嘴角流下一道鮮血,怒極反笑,慢慢将手攥緊,骨頭都在咯吱作響:
“瘟火仙君,上輩子的恩怨我從未忘記,你就這麼迫不及待送命來嗎!?”
言畢,魔頭長袖一甩,面色陰沉,瞬時間黑發被沖得紛散,而身後蓦然升起血紅星宮圖樣,星宮亮起的一刹那宛若來自地獄的業火燒起——
遙遠的山窟外,雁連亭、趙八方和忘憂劫持了鬼影趙天欽,阻止了逃之夭夭的魂魄。
趙天欽殘存于世的時間不多了,他必須找到那個可以讓他長生的容器!他枯黑的眼瞳望着攔截住他的三個人,逐個掃過卻隻剩憤怒與詛咒:
“放開老夫、放開!我要長生,我要複活,我要替仙人傳承道業!我已經毒殺了三個江湖人做血引子,假如我沒能重生,那麼三個人就白死啦!”
他引經據典地說完,又開始老淚縱橫地叙舊,企圖說服他的好兒子:“兒……你還記得嗎,你幼時抓周,抓到一個黑珠算盤,你是天生的财神命,而我是你的親生父親,我有如此豐功偉績,難道不該長生嗎?”
忘憂仙草被趙天欽折磨關押數載,他隻能躲在趙八方後邊,甚至不敢再聽到他那蒼老的聲音。
趙天欽轉轉眼珠子,當即知道,這三人裡,那個白衣裳的才是關鍵。
他意識到此,忽而就幽幽森森地笑了,臉上閃過詭秘的神情:
“我知道,你是沈笑空。”
他鬼鬼祟祟跟在常擁宸身邊數日,常擁宸都喊身邊的人沈笑空。
更巧的是,他還真的知道沈笑空。
從他的合作夥伴那裡知道的。
“四年前寶塔街,沈府一家慘死,在場看見的隻有那位正安侯一人。”
“但我要告訴你個秘密……正安侯,他有病,一種很嚴重的病,他從良珍城買的香藥隻會加重那個症狀!哈哈哈哈……而夜裡沈府慘死的一幕,隻是他被寶塔街上飄揚的特質香粉刺激,加上寶塔明珠的照耀,而産生的噩魇幻覺而已!”
雁連亭心髒狠狠一提,縛住鬼魂的鎖收緊一圈,趙天欽險些魂飛魄散。
“沈丞相以及沈夫人,都被我那合作者抓起來,關進了那個山窟裡練成藥屍哈哈哈哈哈——你若将藥屍全部消滅,那你就親手殺了你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