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擁宸不樂意:“幹什麼?”
雁連亭:“這是我的房間,要打地鋪也是你下去,更何況……”
常擁宸不想聽,直接卷走被子往裡挪。
雁連亭哼一聲,和衣而卧躺在他身側。躺下身,旁邊人發間的香氣鑽入嗅覺,合着屋裡的一起,刺激地睡不着覺。
于是他說:“喂,既然身份已經相互坦明,我就跟你直說了,當初求皇帝賜婚,也是因為天庭的馊主意,為了提防你在人間禍害無辜,才安插個眼線時刻監視你的行動。”
“不過現在看來,你的舉止還算正常,竟然一直都在兢兢業業地為皇帝服務,雖然我不理解你怎麼這麼在意正安侯這個過去的身份與皮囊,但如果你不阻撓我修複天庭找神宗的任務,我們也是可以和平相處的。”
常擁宸枕着手臂側躺在一邊,另隻手撫摸上眼睛,半晌風涼,好像有濃墨重彩的聲音與酒樓的喧鬧在耳畔。而他再開口時微微有些哽咽,後點頭說:
“好……如果我們都這樣陰差陽錯地回到從前了,而你的願望隻是完成他人的任務……那我,會幫你修複天庭。”
雁連亭不說話,思索不得結果,唯聽常擁宸最後一句:
“沈笑空,你終負我。”
……
快馬加鞭,半月後,京城陽春,天子近在眼前。
百姓的議論像柳樹發芽一樣,都聽說了正安侯帶嫌犯歸京之事,趕着去看熱鬧。
馬車一路回侯府,常擁宸換上朝服,整理好儀容,跨着潇潇飒飒的步伐,手裡捏着個玉食坊的甜糕,三兩下填進嘴裡,躬身又上車,上朝觐見皇帝。
心腹大臣早就持象笏候在紫宸殿中,皇帝負手而上,待到衆臣高呼萬歲後,又過了半盞茶時間,正安侯才從府上趕過來。
“臣叩見陛下,半年離京,甚是想念。”
皇帝笑打趣:“正安侯平身。數月風塵奔波,卻絲毫沒有折損愛卿眉目間的半分光彩。有正安侯這樣美姿容的人物在,真是照得我皇都熠熠生輝啊。”
常擁宸無語,他這小皇叔今日好生奇怪,半晌聽聞同僚笑聲,忽然就發覺不對勁,而後極其鄭重地往自己臉上摸了下……
方才甜糕吃太快,紅色果醬竟然弄到了鼻尖上。
“陛下原是取笑臣也。”
他抹去甜醬,一時尴尬。
李珩朗聲笑,擺擺手道:“無妨、無妨。正安侯若是中意那玉食坊,直接賞給你就是了。”
衆大臣忿忿不平,抱着手在底下裝模作樣咳嗽。
正安侯看皇帝正高興,忽然在底下清清嗓子,後撲通一聲跪下了。
李珩怔然:“為何跪下?”
常擁宸頭抵着地面,悶聲道:“殿外有人等候,請陛下許此人觐見。”
喜公公在旁邊站着,一精神,到皇帝耳邊叨幾句,颔首,後揚聲道:“宣——”
殿外,雁連亭尚不在情況之中,隻知道侯府家仆要他去皇宮。
“請吧。”傳話太監請他進去見皇帝。
雁連亭滿面疑惑,難道是常擁宸邀功,要什麼獎賞同賜?
快速跨過那莫名其妙的長殿階,等到他同樣拂衣跪地,還未來得及說什麼洛陽百墉殿的前綴,就聽一旁的常擁宸高聲道:
“臣在出發去西南之前,杭州城裡有人報官,說弘德二十六年的沈探花起死回生,當時鬧得京城裡紛紛揚揚。小半年過去了,百姓們還記得清楚,陛下定然也沒有忘記吧——”
“當時,是陛下準許臣親自去徹查此事。”
皇帝忽然覺得正安侯還是那個睚眦必報的正安侯,調笑之後果然還是沒好事。
“而結果,臣已确認,人證物證俱在,雁連亭此人,就是當年假死的沈笑空。”
他話落,衆臣驚呼,紛紛看向跪在正安侯旁邊的白衣青年,其中孟中夏也是面色訝然,更不必提當時大婚,前來祝賀的翰林院那個顧長明。
喜公公就知道他要整這死出,掃一下拂塵,還是向惡勢力妥協:“傳人證——”
從杭州帶來的教書老先生夫婦倆,由侍衛攙扶着上前,以及上次吃醋魚的那個金衣樓老闆,竟然都來當人證。
雁連亭看向半月前還在杏花巷裡言笑晏晏的老師與師娘,眸中掩不住的錯愕。
所以,物證呢?
常擁宸眼中冷淡中帶着些絲絲笑意,輕輕撩走雁連亭身上的玉佩,松手就毫不客氣地甩到天子腳下,高聲辯:
“事已至此,他既不是當初陛下賜婚的那個雁連亭,所以——”
“臣懇請陛下收回成命,準許我與沈笑空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