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擁宸看着那塊兔子糕，又慢慢看向沈笑空。

好像……還是……沈笑空，比較好看。

“咳咳。”握着的掌心溫熱，常擁宸後知後覺地，默然将手收回去。

看他不言語，沈笑空就唉聲歎氣了：“好吧。你可能沒看出來，這其實是。元寶。可是它臉太大了，耳朵就很小——所以我在它頭上捏了頂元寶形狀的帽子……結果蒸熟了感覺不像貓了。”

常擁宸面露迷茫。

“……”

呃，挺有小巧思。

然後那胖胖的玉米桂花小糕餅就被遞到嘴邊了。

——習慣使然，有人喂他，常擁宸自然而然就張嘴了，他咬一口，發現裡面還有濃的清甜果醬。

某些回憶随着味蕾湧上心頭，他抿下唇，很快低下頭，将臉側過去，擡手抹下臉，變得一言不發。

沈笑空倒是心有靈犀了，同樣安靜下來，做錯事一樣，罰自己把剩下半口吃了。

倆人相對無言，安靜吃早飯，鳥雀在栅欄葡萄架上叽叽喳喳，元寶就在籬笆下踩陽光的間隙影子。

還是常擁宸率先開口了，問：“……幾個月前，當時你傳訊淮陽王謀反，說是那個和尚告訴你的，那和尚具體怎麼知道的？”

沈笑空慢慢吞一口甜粥，思索：“你說慧心和尚啊？他這人生着七竅玲珑心，能通天人之語。本來是小打小鬧坑蒙拐騙，幫助提議我去創立百墉殿，于是在江湖上胡亂給人算了幾年，然後兩年前忽然通了。竟然直接算出了開國秘寶所在，這才助我上京。”

上京之後的事，常擁宸就都知道了。

“秘寶藏在哪？”

沈笑空眼睛向一邊看，不自然地回答：“……開封塔。”

常擁宸将粥裡的紅棗吃了，垂眸安靜，話語輕輕的卻笃定：“和尚有問題。”

“他會來找你嗎？”常擁宸又接着問。

沈笑空卻不太信，疑惑：“為什麼這麼說？”

直覺。

常擁宸還是低眸。

“是因為也判決你跪守開封塔，所以你覺得有問題嗎？”

判決結果是那個李汝钰暗中操控的，而天下之大，沒必要把他“流放”開封塔，還特意選一個百墉殿能順利巧合劫獄的地方。這個地點呼應着從前的嫁衣所在處，又都是和尚相關。

常擁宸不知道怎麼跟沈笑空說，幹脆換了個話題：“你那群百墉殿的兄弟……救了我，不會受連累嗎。”

“……我們本來就受到淮陽王的伏擊剿殺，一半喪命。之後才去劫車，前天我收到他們的傳信，說現在已經安全逃離。大抵是皇帝有意放你生路，所以經過一路的……”沈笑空頓了下，将心照不宣的字眼跳過了，“總之，我們現在，都安全了。”

“你再安心修養幾月，等明年春天到了，不論身上的疤還是心裡的傷，一切都會好的。”

常擁宸沉默，之後拿着碗筷站起身，又伸手，道：“給我吧。”

沈笑空驚訝，後笑：“……好喝嗎？廚房裡還有半碗，我這加了六塊冰糖，你會嫌甜的。”

“我……我不是要喝你的。廚房裡剩下的也要倒掉嗎？”常擁宸擡眼看他，空着的手來回擰着衣袖。

沈笑空不解：“晚上的話還會燒湯，剩的倒裡邊再煮一遍就行了……當然了，你要是不習慣，你就喝新的。我反正是不挑。”

他一邊說，一邊把齁甜的粥喝光，理所應當起來去刷盤子洗碗。

常擁宸終于站不住了，攔下他，低眉颔首間，說清楚意思：“我來吧——”

“畢竟我在你這裡白吃白住……刷碗洗菜，掃地擦桌子這些，我都可以。”

沈笑空一愣，糾結：“不好吧。或者等你身體好了再說。”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常擁宸從前那麼驕傲的一個人，主動提出刷盤子洗碗這種，已經讓他覺得有些失顔面，沈笑空不領情就算了，還拒絕。

“沒有啊……”

沈笑空下意識去牽他的手，然而常擁宸感知到似的，直接朝後退一步，将手藏了過去。

沈笑空怕失了分寸，就忙道：“那好吧，你當鍛煉身體。”

常擁宸默然颔首，不再說話，收起早飯的東西就去廚房幹活。

——類似如此，時間過得飛快，常擁宸在接下來短短七天内，逐漸放下從前種種富貴王侯的嚣張跋扈的姿态，凡事都盡量親力親為。

秋風卷一夜殘花敗葉，那他就早起來掃院子，掃完地，就去後邊小菜地裡摘菜或者瓜，摘完了，接着到廚屋裡洗幹淨切好或者放起來，他還沒學會做飯這種牽一發而動全身的工程，就隻好先替沈笑空燒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