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笑空揉着撞翻的肩膀,可憐兮兮地看着旁邊那一貓一人。
奈何眉來眼去都是對牛彈琴,百墉殿那幾位關系十分要好的結伴而來,包括程三白二,韓九蕭七,以及慧心和妹妹阿芷。
一大夥人拎着什麼燒雞烤鵝糟魚來的,玩一路買一路,省得中午還要麻煩他們沈哥做飯招待。
程岸芷本來也是為了新年美美打扮一番的,不過幾日下鄉,又變得一身塵土泥巴,不過小姑娘毫不在意,這樣才有天然的活力之美!
人都到齊,沈笑空正色站穩了,從後拍了下常擁宸的腰,大大方方介紹道:
“這是我的——”
百墉殿六位,齊齊将目光落在那位驚為天人的美人身上,包括蕭七都對他從前沒塵宮的少宮主投去敬佩的目光。
常擁宸隻覺得格外尴尬。
他意圖補足沈笑空話末的停頓:“我——”
沒想到沈笑空還是提前一步,忽而牽住他的手,側身看着他,真誠道:“我的心上人。”
其餘人皆拊掌笑,會意展眉,畢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們對自己老大的感情問題可時刻八卦關注着呢!
晴日暖風吹過農家屋後的桃李樹,世俗裡的人間如此恬淡安穩。沈笑空話落之後,連春風也變得靜悄悄,因為一句話,好像此前種種都變得更加有意義。
沈笑空對他好,是因為喜歡他。是因為這個沈笑空沒有三百年前一見鐘情的橋段,還是喜歡他。
他從來沒說過。
常擁宸默然,沒有給予什麼回應,可是沈笑空還是那麼坦率自如。
百墉殿那幾位好兄弟從來都心照不宣,不可能讓場子冷下來,紛紛拉了凳子圍坐在院中,将帶的好東西全部擺上去,甚至還有玩樂的骰子簽子和牌,呼朋引伴似的玩作一團。
——畢竟沈笑空雖然坦率,但不代表他不會害羞啊。
常擁宸看着沈笑空繞到程三身後,然後眉開眼笑地摟住程三的脖子,而他也不會知道這倆人,其實上次吵架才紅了臉見了血。
這平日裡安靜要命的小院子,很快豪情萬丈地熱絡起來,一群人搖色子喝酒吃飯,講着路上的轶聞趣事。他們也偶爾豔羨什麼大俠英雄救美成為了金龜婿,但更多的為這世間的真情俠義拍案叫絕。
而這些随性潇灑、如野草一般的不羁者,都是沈笑空知己一樣的家人。
……不像自己身邊與生俱來的那群天皇貴胄,在自己落魄潦倒時,隻會暗自譏諷、落井下石。
“程阿芷,你小孩子不許喝酒——”
沈笑空搖色子輸了,其實他時刻關注着常擁宸在幹嘛,生怕把人冷落了。
“去那邊,去嘛,快去快去。”他揮揮袖子指着後院的方向,從口袋裡拿一把松子糖,露出懇求又乖順的樣子。
“……受不了你!”
程岸芷佯裝給他一拳,之後奪過那袋子糖,然後趾高氣揚問:“我怎麼喊人家啊?”
沈笑空眉目春風:“喊懷昭哥。”
“噢!”程岸芷被一群大人趕走了,而蕭七還是老樣子抱刀坐在其中,見她離席,很貼心地給小姑娘包了半隻烤鴨。
程岸芷滿臉感動與欣慰,對沈笑空則是一臉鄙視!
——常擁宸難以加入那群鬥酒高歌的知音朋友,正獨自坐在檐下,跟肥溜溜的元寶玩兒,元寶還會不合時宜地怕生,保持節操不為那一桌子香噴噴烤雞鴨魚折腰。
“懷、懷昭哥……”
程岸芷撓頭,有點尴尬地蹭到人家旁邊,不知道說啥,于是開始不顧形象地吃鴨腿。
她吃一半,突然想起什麼似的,一拍大腿道:“你吃飯了嘛!”
常擁宸對小姑娘依稀有印象,當時在開封塔下,就是她使用的弓弩。在花塞時,也是她僞裝成了汝甯公主。于是他側身示意了下:
“旁邊就是廚屋。”
“哦!”程岸芷恍然大悟,随便拿衣服擦了手,将烤鴨放到一邊去。
正當她預計憋幾句好話給沈笑空時,旁邊常擁宸卻率先問了:
“對了,你那時怎麼會出現在花塞的?”
程岸芷油膩膩的手大大咧咧摸臉,尬笑:“那不是被騙了嗎……”
“甚至我被騙前見到沈哥時,還跟他嚷嚷我要當公主,結果就真的死裡逃生當了一回亡命公主。”
“而且體驗過一回我才知道,當公主一點也不好,父皇不疼兄長不愛,人身都跟王朝利益挂鈎……天哪,還有那些‘陪嫁’侍女對我卑躬屈膝的,上馬車讓我踩着他們的肩膀的,我簡直要窒息了。”
程岸芷演技浮誇,托着腦袋又捂緊胸口的,看得常擁宸忍俊不禁。
“因為畢竟我以為的公主,是真的集萬千寵愛于一身,每一個愛我的人都像沈哥程哥那樣的,結果跟事實大相徑庭。”
常擁宸難得能感同身受,不過沒繼續這個話題,轉而看了一眼那邊,安安靜靜坐在人群中的和尚,很快又不動聲色地挪開視線:
“那你親哥呢,聽沈笑空說法号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