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貓端坐蒲團上，睜着圓溜溜大眼睛瞪着慧心。

“他說有機會就回來，那估計是沒機會，”慧心早參透了友人知音的想法，歎氣道，“跟那位姓常的皇親國戚沾上關系，哪能全身而退？你沈哥也是驚世駭俗啊，本僧歎服心折。”

程岸芷這下看手裡的鑰匙，就有些不可名狀的悲傷了，摟着肥賊的元寶開始無盡思念：“我不活了！沈哥以後肯定要回故鄉杭州，他要入土了咱們高低得趕一個月的路才能到，這樣豈不是最後一面都見不到——”

遠在邊境客棧的沈笑空打了個噴嚏。

他放下書揉揉睛明穴，想放松一下，恰好常擁宸從外面回來。

那人推門進屋，轉身鎖門，低着眉卻腰闆挺直，柔亮墨色長發一直垂到腰際，即使身着平常布衣，骨子裡的貴不可攀也傲然挺立。

沈笑空手掌一攏，閉書，站起來去迎，三步兩步健步如飛。推搡着常擁宸不讓他走。

于是常擁宸就被按在門闆上。沈笑空垂眸抱着他的腰，上來就說：“身上好香。”

“我——”

常擁宸無語，深深閉眼，有些怅然無奈。沈笑空就着這個姿勢跟他糾纏深吻，捧着臉越吻越上瘾，咬破了常擁宸的下唇，吮着連血都透着誘人的香。沈笑空的喘聲透過耳膜暧昧不清，常擁宸被他吻得大腦一片空白，後退避開，将人推走，擡手擦嘴：“你好熱。”

清風掃開不清不楚的情絲，常擁宸腳下還有些飄忽，拂袖去案前倒茶喝。

他一隻手傾杯淺嘗辄止，另隻手無聊地翻開案上閉着的書，眼睛就那麼輕輕一瞥，轉身就被嗆住，扶着桌角躬身咳嗽半天，咳得臉上一片霞紅。

沈笑空尴尬三秒，之後宛如靈魂出竅，将那破書扔到見不得光的牆縫，乖乖坐在圈椅裡邊裝死。

常擁宸背倚着桌沿，手裡半盞涼茶，喝幹淨了，又将裡邊零星的茶渣甩到沈笑空臉上，隻看姓沈的拿袖子擋了一下，神色還呆呆的，于是彎腰笑個不停。

常擁宸就過去摟他頸子，跨坐他腿上，得寸進尺道：“小沈哥哥，什麼好東西不能一起看啊。”

沈笑空胳膊肘搭在圈椅，他往後仰，黑色長發水一樣流散，盯着他眼睛揚唇說：“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

常擁宸賴在他身上不起，沈笑空寵溺低眉看着，拍一下他的腰，偏過頭時沒忍住笑了：“……所以我們去西疆國幹什麼？”

“不是找扶乩道宗嗎，”常擁宸起來，轉過身，不看他眼睛了，“西疆國最西邊，有一個叫黃泉的地方，這個黃泉不是彩衣莊的那個黃泉村……”

“扶乩道宗跟鬼有關系？”

沈笑空後背抵在圈椅上，自然而然岔開腿給對方留個位置，他一邊掰扯常擁宸的頭發，一邊晃一下腿腳去夠常擁宸的鞋尖。

由于沈笑空問得太直截了當，常擁宸愣了一下，才說：“你怎麼懷疑的……”

因為彩衣莊的黃雀村又叫黃泉村，常擁宸想到黃泉，能想到那裡去，說明黃泉有其特殊性，畢竟兩年前黃雀村無故出現的孟少翁魂魄還曆曆在目。再輔之以輪回仙君跟風水元君聊天，提到的那句“讓天庭管理鬼界”，以及雷雨天宗出現的幻象，天演時宗扭轉的黑鬼白魄，總之那神秘的扶乩道宗跟鬼的聯系可太大了。

“還有，沈扶到底是誰？我送你的玉佩跟扶乩道宗有關系嗎？為什麼自從你那玉佩出問題，我就再也聯系不到天庭了？”

常擁宸仔細消化着沈笑空連環三問，待厘清線索之後，又給自己倒杯茶，說：“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我在天演時宗死後修魔的……”

“是啊。”

沈笑空就這樣脫口而出。也不打算再解釋。

還好常擁宸現在已經不介意了。要是從前倆人心存芥蒂，沈笑空逼着他說他是個十惡不赦的大魔頭，他可能還會憤怒不承認，但現在好像就随便。

因為不被愛的心結已經解開，隻要不再是孤身一人，就有一種，天塌下來還有他會為我抗的感覺，所以他可以一身輕松地抛棄一切。

客棧外月色漫上黑天，常擁宸扯一片衣角，低頭開始述說：

“那好。我告訴你——”

天賜良緣中的靈氣來自于輪回仙君，前世的鬼借助仙人的靈氣修煉重生之道，做鬼三百年後入魔化境。

同時，鬼又在天演時宗裡倍感煎熬執着複活沈氏，由于無屍無法借屍還魂，又由于不知道沈氏升仙真魂早已無法召回，所以自欺欺人地借玉造了一具新魂。

而那個由玉中靈氣凝結成的白魄，就是沈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