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耀宗心頭不豫,卻不敢發作,隻悶聲道:“那蘇......丫頭如傳言一般耽于美色,還帶了一位俊俏的少年回府。”
張洞之聞言冷哼一聲,道:“女子就是女子,會領兵打仗又如何?比起她父親蘇鈞可是差遠了。”
張耀宗心想依你所言女皇也是女子,還不是把咱們世家打壓得擡不起頭來,嘴裡道:“父親說的是,不過孩兒打聽到那蘇家丫頭與江南柳氏極為親近,說不得能為我們所用。”
張洞之聞言不置可否,自語道:“那丫頭能在西北走這麼遠,想必也不是個簡單的角色,但既是有弱點,那便好辦了……”随即轉向張耀宗道,“你可與她多多接觸,但也不必太過刻意,近日便不用去了——那丫頭剛回京,想必是分身乏術。”
“父親說的是。”張耀宗低聲應是,心裡卻想着盡早壓過他那庶出大哥一頭,将這後半句話左耳進右耳出。
相較于張洞之的精心謀劃,蘇流彩可以說是要随意多了,日子照常過,洗漱就寝一應俱全,甚至由于隔日沒有應酬,早早起來拎了佩劍準備找甯秋練上兩手。
事實上,張洞之的打算早便被她猜了個八九不離十,隻是如今時機未到,她要做的便是靜觀其變罷了。
将将邁出房門,迎面便撞見了同樣出門的陸明玑,看樣子還是沖她的正屋來的,隻是。
陸明玑見到她後同樣一愣——她今日着一身利落的胡服,頭發高高豎起,手執寶劍,入目是飛揚的眉眼,比起初見時更像一位鮮衣怒馬的将軍。
視線在她的佩劍上停頓了片刻,陸明玑方施然行禮,解釋道:“奴看天色尚早,正待向将軍請安。”卻不料她此時便出了門。
蘇流彩聞言笑道:“請安就不必了,我這人恰好是沒什麼規矩的,倒是礙得你來回奔波。”
“不礙的。”他應道,“正要感謝将軍收留之恩。”
蘇流彩見他裹在氅衣裡,仍舊是一副弱不經風的模樣,說話不免帶了些關切之意:“府中可還住得習慣?有什麼短缺的,隻需吩咐下去便是。”
陸明玑聞言笑了笑,回道:“多謝将軍關照,府中一切皆好。”又反問道,“将軍可是要練劍?”
“是。”蘇流彩揚了揚手中寶劍,應道。
他便流露出恰到好處的訝異來,道:“早有聽聞将軍劍術高超,戰場上更是以一當百,不知今日可能有緣窺見。”
蘇流彩聞言笑了笑,道:“坊間傳聞,不可輕信。我此去找人切磋,你若喜歡,與我同去便是。”說着,便向他伸出手去。
陸明玑聞言,露出幾分真心實意的笑容來,将手覆了上去。
将軍的手指不甚纖細,手掌實則也比一般女子大了許多,手心分布着長期習武所攜帶的繭子,也許是習武之人氣血充沛的緣故,她的手心總是散發着熱氣,一如她這個人,張揚又自信。
明明不是第一次被她握手,陸明玑仍然有些緊張,不敢妄動,隻能任由她牽着在侯府中走動。
等二人到了轉角一處别院,蘇流采便揮退了欲上前推門的下人,轉而将其一腳踹開。
甯秋由于軍中習慣早已起身,正環抱佩劍在院中擦拭,被她踹門的動靜驚吓,險些将劍折了,不由得黑了臉向她看去。
蘇流采遠遠地沖他揚了揚下巴,拿起佩劍道:“今日有人看我與你練劍,可要拿出真本事來,公平一戰。”
甯秋聞言臉更黑了,怒道:“好一個公平一戰,隻是你說這話時,先把手中的流采劍放下!”
陸明玑默默地站在蘇流采身後,聽他二人談話,這時卻忍不住愣了下,覺得這“流采”二字十分耳熟,卻又想不大起來。
蘇流采聞言便是一笑,将佩劍遞給一旁的陸明玑,又沖甯秋道:“你這裡的劍,任取一把便是。”
她這劍帶着劍鞘,也不知是用什麼材料制成,竟然十分輕巧,即便是他這樣不曾習武之人,竟也能輕易拿起,透過劍鞘,則隐約能窺見修長的劍身——是一柄文士劍。
陸明玑蓦地想起來,《典論》中雲,魏文帝遣人造寶劍三,一曰飛景,二曰流采,三曰華鋒,飛景劍藏于宮中,華鋒劍早已失傳,另有這流采寶劍,原是在蘇流采手中。
而另一邊,蘇流采則是接過了甯秋的劍,沖他比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