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流采倒是不以為意,含笑道:“章大人為人清正,為避嫌話罷了,蘇某省得。”
徐禀見她如此好說話,心口大石終于落下,卻不免有些愧疚,悶聲道:“蘇将軍海涵,是我等狹隘了。”
蘇流采可沒有什麼海涵,不過是心下一動,想到這倒是個好機會,便故作遺憾道:“勞煩徐少卿費心,蘇某今日不過是随家人春遊,偶然相遇,故來拜會一番。不想來得不湊巧,這便告辭了。”
徐禀聞言愧疚更盛,無奈道:“今日未盡地主之誼,是禀之失,隻盼來日有機會再登門緻歉。”
要的就是你這句話。蘇流采心中滿意,面上卻不動聲色,目的既已達到,便不再逗留,拱手告辭而去。
離開東曲亭,蘇流采思忖之下,還是沒有再往上遊去,而是掉轉頭來,向來路行去。“清流派”今日已見過了她,若是再去拜訪其他人,未免顯得過于刻意,目的性太強可不是什麼好事。
她也不急,似欣賞風景一般,騎着馬兒于林中緩步而行。
不過片刻,另一陣馬蹄聲響起,随之而來的還有甯秋幸災樂禍的聲音:“怎麼?滿肚子壞水無處可使了?”
蘇流采沒好氣道:“是啊,運氣不好,遇到一堆老古闆,也學人家作什麼曲水流觞。”
甯秋見她如此,更樂:“還好沒見到章倫,不然更有得你受。”聽這話,竟似他也在場一般。
“今日本就是為了春遊來此,能埋下一根線,也算是意外收獲了。”蘇流采斜睨他一眼, “做人,還是别太貪心的好。”說着,足下一動,馬兒陡然跑了起來。
甯秋搖了搖頭,無奈跟上。
蘇流采選取的春遊之地是一處無人問津的小潭,潭水冷冽,連通了一條清澈見底的溪流,水中遊魚靈動,岸邊山石交錯,四面竹樹環繞,倒是個幽靜的好地方。
陸明玑趕來時,她正斜斜倚靠在一塊梯形巨石上,微微眯着眼,一副懶散的樣子。倒是一旁的甯秋依舊筆挺地站着,隻是微低着頭,和她有一搭沒一搭地低聲閑聊着。
見衆人趕來,她倒也不急着爬起來,隻微微偏過頭去。過不多會兒,就見明玑和明秀竟從同一輛馬車下來,一副相談甚歡的模樣,心中不免有些驚奇。
她招了招手,明玑便從善如流地走了過去。明秀不甘落後,也湊上前來。
蘇流采目光在二人之間流轉一圈,笑吟吟道:“你二人既能相處得好,我便放心了。明玑膽子小,以後還要麻煩明秀多多照顧他。”想到這處石潭清寒,又伸出手去幫明玑攏了攏披風。
明玑看向她,無奈地一笑。他可不信蘇流采會看不出明秀的小心思,也許在她眼中,這更像是孩子間的玩鬧,便也抱着看熱鬧的心态,不曾挑明罷了。
明秀聞言甜甜一笑,道:“既然陸公子是将軍的朋友,那就是明秀的朋友,明秀自然會好好‘照顧’他的。”她刻意把“照顧”二字咬得重些,看向明玑的眼神暗藏些許挑釁。
蘇流采看向她,眉目微挑,道:“那以後在國子監,明玑就托付給你了。”
這消息像一朵炸雷,讓這二人聞言同時愣神,明秀是沒想到蘇流采這麼不客氣,也沒想到她還有閑心把這撿回來的少年安排到國子監;明玑則是沒想到,她的行動力這麼強,再想到她今天安排自己與明秀獨處,恐怕也是為他今後打算的緣故,不禁心頭一熱。
好一會兒,明秀才緩過來,幹巴巴道:“這、這是自然……”再不複先前靈動的模樣。
明玑看她這樣,再看看一臉壞笑的蘇流采,終是沒忍住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