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宴正歡,酒酣耳熱。
胡姬的歌舞奔放惑人,音樂頓挫激烈,在春寒料峭的春季裡,帶着一種生機勃勃的歡愉,也帶着一種赤裸裸的誘惑勾引,眼眸流波,舞姿妖娆。
大殿裡調笑的口哨和哄笑爆發出來,雖然還很節制,但那種春意盎然的氣息越來越濃烈。
而大殿之外的歡聲笑語更是毫無禁忌,關天鋒從門裡看出去,常常就看到男男女女相攜經過。
那撲面而來的急不可耐和春情,不見□□下流,隻有坦坦蕩蕩的男歡女愛男女相性。
有少女挨擦到關天鋒身邊,用暧昧的舞姿勾引着這天邊一樣的中原少年貴客,眼眸仿佛都帶着鈎子,那妖娆暧昧的旋轉環繞,熱烈的将少年周身的清冷都驅散了。
而少年不為所動,隻是安靜的喝酒,美麗的少女臉上漸漸失去了笑容,流着眼淚,舞入歌舞群中。
接二連三的少女都在這出奇秀麗的少年面前失去了笑容,漸漸的,也就沒人再去嘗試。
隻是依舊戀戀不舍的來來回回往返于他的周圍,歌聲更加婉轉,舞姿更加曼妙。
而圍着沙羅熱烈歌舞的少女就太多,那些閃亮的眼眸,羞紅的臉頰,熱烈的舞姿,歎息般的歌謠,都不能讓這個俊美至極的少年動容,就隻是毫不在意的飲宴,仿佛眼前的美景,都毫無吸引。
寒莫阿倫将手裡的酒樽一飲而盡,酒意上湧,以手拍案,爽朗的一笑:“今日歡宴,親朋好友,嘉賓在席,歡聚一堂,豈有不載歌載舞來助興的?我為嘉賓歌一曲。”
就着熱烈的歌舞,他放聲高歌,用的是純正的大唐雅言: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
袅袅兮秋風,洞庭波兮木葉下。
登白蘩兮騁望,與佳期兮夕張。
鳥何萃兮萍中,罾何為兮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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沅有芷兮醴有蘭,思公子兮未敢言。
荒忽兮遠望,觀流水兮潺瑗。
麋何食兮庭中,蛟何為兮水裔。
朝馳餘馬兮江臯,夕濟兮西谥。
聞佳人兮召餘,将騰駕兮偕逝。 ”
卻是屈原《九歌》中的《湘夫人 》,關天鋒沒料想他居然對大唐雅言如此純熟,更料想不到連中原文化,也會涉及,單就這用心,就讓人感動。
隻這對他歌一曲《湘夫人》的用意,就讓他有些驚疑來,懷疑他意有所指。
随着寒莫阿倫的歌聲,音樂也随之一變,變得悠揚婉轉起來,舞姬也不再激烈的舞蹈,而是随着悠揚的音樂變得沉靜飄渺起來。
這兩段歌詞大意是:帝子駕臨,北洲之上,眼波渺渺,使我悲傷。
袅袅秋風,洞庭有波,木葉輕落。
踏着白薠,放眼四望,相約佳期,今夜夜長。
飛鳥為何在浮萍之上,羅網為何在樹梢之上?
沅江有芷草,澧水有蘭香,思念那個少年啊,我無法言講。
恍惚遠望 ,流水涓涓流淌。
麋鹿為何在庭院裡覓食?
蛟龍為何在水邊遊蕩?
朝行于江邊,暮住在西岸
若你要召喚我,我就立刻前往。
在宴客的時候,主人為客人高歌娛興,是挺正常的事情。至于這《湘夫人》在此時此景頗為暧昧,倒也不算什麼。
關天鋒在中原的時候,多有對他奉詩歌的人,赴宴之時,多有熱辣暧昧的詩歌。中原詩人騷客多有把友情寫的比愛情還暧昧的,君臣唱和以夫妻類比的,以妻妾比拟的,比比皆是。不知道的,還以為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隐情,其實就是普通的唱和相酬。
大不戒對他唱幾句《湘夫人》,真的是很含蓄了。
他心疑的,不過是開頭那句“帝子”,其他倒也無妨。
他舉杯緻意,一飲而盡:“謝阿倫情深意重。飲勝。”
衆人紛紛舉杯,歡飲緻意。
就聽寒莫阿倫忽然換了摩羅語,歌聲再起,大家都停杯傾聽。音樂更加婉轉,仿若有人淺訴低吟。關天鋒會摩羅語,倒也聽得真切。卻是和《湘夫人》相合,借《湘夫人》來抒發自己的感情。
歌曲大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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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中傳來飄渺的歌聲
自千年的湘水畔
象水草纏繞着你清冷的目光
木葉蕭然而下
蘭草秋水
風裡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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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少歲月過去了呢?
你依稀的美麗
清晨的凝望
從千年的竹簡中透出
婉轉在你晶瑩的指上
寫入信箋
哀而不傷
有沒有一種熟悉的歌聲
象思念一樣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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憂愁在千古的明月下
仿如那羽袖輕裳
走向我觸摸不到的遠方。
在别離的時光
你的笑語
有沒有滄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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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蘭采菊,手握着芬芳
等待的宿命裡啊
象花一樣
有沒有誰像你
搖曳而生光
鋪滿思念的道路旁
你可以悄悄的來
不驚動一縷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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