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還是不靠譜啊。”

淺綠色短發的女孩面無表情，毫不客氣地針對某人進行辣評。

史塔克側目，語調甚至略帶驚奇：“莉莉妮特，你難道真的有在指望他靠點譜？”

“啧，也是，我的問題。”她深刻檢讨，說到底一開始就不該對葛力姆喬這家夥抱有什麼期待才對。

“喂喂，當着我的面說這些，是想讓我幫你們松松筋骨嗎。”被打上不靠譜标簽的男人嘎嘣作響地掰着手指，揚起兇狠的眉眼。

莉莉妮特倒是不怎麼怕他，躲到史塔克身後伸了個腦袋出來朝他略舌頭：“你來啊——”

一番兵荒馬亂過去。

“唉，饒了我吧……”胡子拉碴的懶散大叔垮着臉，強行按下兩邊的氣焰，并頭疼地決定下次再也不順着自家小孩煽風點火了。

畢竟不像以前澪在場能夠調和一下，如今要是燒起火來最後還得他自己想辦法滅。

好在葛力姆喬沒有真的跟小孩子計較的意思，見沒逼動史塔克正兒八經地出手，也就很快消停了。

莉莉妮特同樣安靜下來，看在史塔克的份上，勉強将葛力姆喬從視野中移出，主打一個眼不見心不煩。

她揪扯着史塔克的衣角，轉去思考正題：“接下來怎麼辦呢？要不我倆找時間再去一趟現世吧？”

“你還沒放棄啊。”史塔克無奈歎氣，“先别想這個了，最近藍染那邊好像有動作，我們估計得跟着安分一陣子才行了。”

他看着向來行事野性自我的藍發豹男：“你也一樣，葛力姆喬。”

“啊是嗎——”被點名敲打的某人滿不在意，故意跟他唱反調，“正好我最近手癢得很，幹脆去找找藍染麻煩好了。”

史塔克心平氣和地做了個請的手勢：“我不攔你，如果你确實想找死的話。”

“你在小看我？”葛力姆喬面露不爽。

“事實如此。”

藍染的實力深不可測，這是他們心知肚明，甚至或多或少都親身領教過的。

葛力姆喬自然不例外。

隻不過就算如此，他也從來不喜歡收斂鋒芒屈居人下而已。

但史塔克也相對熟悉他的個性，更清楚對方這會兒大概還停留在嘴上怼兩句的階段，不是真沒腦子到打算直接沖去跟藍染碰一碰。

他自認提醒得足夠了，點到為止地準備離開，朝女孩招招手：“莉莉……”

男人深褐微卷的頭發近乎隐于虛圈的永常黑夜，葛力姆喬若有所思地盯着他轉過身牽起莉莉妮特的背影看了良久，又在兩人即将一同走遠的時候突然出聲喊住了對方。

“我說，柯雅泰。”他語氣玩味，“你其實已經偏向藍染了吧。”

“哈？你什麼意思？”莉莉妮特猛地扭頭。

史塔克輕輕壓住女孩被面具覆蓋的頭頂，讓她冷靜下來，自己既沒有立刻擡步走掉，也沒有回身與之正面相對。

葛力姆喬沒辦法看到他的具體表情，隻能聽到靜默片刻之後傳來的一句不鹹不淡的回音。

他說：“何出此言？”

“因為「同伴」。”葛力姆喬雙手交叉墊在腦後，對他平淡的反應頓感無趣，但還是勉為其難地繼續說了下去，“很明顯吧，你不就喜歡這一套。”

好歹曾經也是相處過一段低頭不見擡頭見的時光，不說各自對彼此的了解有多深入，但至少稱得上是熟稔。

他的嘴角扯出一個嘲諷的弧度：“你最開始是為了什麼才跟着藍染回到虛夜宮的，這點難道還需要我來告訴你？”

——是因為藍染這邊有他想要的「同伴」……嗎？

史塔克望向挂在高空的那輪凜冽彎月，突然從喉嚨深處悶出一聲模糊的輕笑：“我還以為你有什麼新鮮話……喂喂，這麼說我就有點冤了啊。”

他不由得回憶起自己遇見藍染的那天。

一片孤寂的荒原之上，鞋底踩踏沙土的聲音不急不緩地響起，彼時的來人幾乎是毫不掩飾地出現在了他和莉莉妮特身後。

偏頭看過去，比起頭頂聊勝于無的黯淡月光，對方穿着的那件純白外袍反而更加亮眼。

……不對，還是白袍底下的黑色死霸裝更引人注目。

形容頹喪的男人眯起眼，恍惚間差點以為是自己過于想念澪導緻的幻覺，否則怎麼會在虛圈看到又一個死神？

很顯然，他們兩邊都不怎麼依靠天上灑落的那點微弱的光亮視物。

站在高處的沙丘上，疑似死神的人掃了眼周遭堆積如山的死去的虛，視線停留在史塔克身上，緩緩開了口。

“……”

史塔克其實已經記不太清對方具體說了什麼，因為當時他的思緒直接被拉回到了再往前的某個時刻。

那是他們與澪的初遇。

彎月，荒原，屍堆，還有突然出現的人類，非常相似的場景，隻不過少年的模樣看着沒現在這位那麼深沉穩重。

那人扣着白色的虛的手腕，腳步輕快又迅捷地穿過堆高的屍山，似乎本來沒打算多做停留，但卻在注意到他和莉莉妮特的瞬間，一個急刹車刹到了兩人面前。

紫羅綢緞般的發絲随着慣性落在胸前，比月光更為粲然的眼睛投來好奇的目光，史塔克看到他毫無防備心地靠近，然後伸出了另一隻空餘的手。

“你們好，我叫澪（mio）。”雖然沒什麼必要，但少年還是很禮貌地自我介紹了一下，接着認認真真地發出邀請，“你們想跟我一起走嗎？”

史塔克：……

啊？這麼突然？

依偎在他身邊的女孩也忍不住擡起頭看過去：“你這人好奇怪，就不怕變成那堆屍體的一員？”

“欸？是說你們要殺死我？”自稱澪的少年好像根本沒想過這個問題，“沒關系，我暫時還死不了……嗯，應該是死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