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話又說回來，他如今也算是稍微認識到了一個矛盾點，這種直面危險的時刻還得在所有人面前盡力裝傻…着實有些一言難盡。

主要是最開始他也沒想到自己會被這麼頻繁地卷入異常事件啊！

沒辦法，現在隻能老實認了。

江島擡手搓了把耳骨夾，幹脆破罐子破摔地從魂身側走了出來。

再說剛剛那句話……語氣雖然冷冷的很凍人，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竟然從中聽出了一點打破距離的微妙意味。

不管怎樣，總之能感覺到這人不像是上來就要打打殺殺的樣子。

暫且搞不清楚對方到底有什麼目的，隻不過反正魂看起來也不太可能打得過眼前這位死神，要是有得聊或許還好些。

心思瞬時之間百轉千回，江島揚起臉直視男人，大膽回應：“是，我能看見，所以呢？”

……可對方又奇怪地不說話了。

頭頂的路燈兢兢業業地給人打着光，江島意識到他的視線緩緩停留在自己臉上，眼神也逐漸變得複雜起來。

緊接着好像确認完了什麼一樣，朽木白哉很快撤回了這道近乎失禮的直白注視。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然恢複了往常的沉穩冷靜。

“隻是想提醒你，别把死神都當是…如他人那般遲鈍。”在少年愈發迷惑的表情下，隊長級的死神來到近前，似乎在替人拂去肩上不小心沾染的些許塵埃。

被放置在旁邊的魂從這個死神開口的第一句話之後大腦就短路燒掉了，他傻眼地看着面前這魔幻的一幕，勉強理解又好像沒太理解。

在魂滿腦子都是“啊？啊？？”的時候，一支靈力箭矢尖銳又急速地劃破漆黑的夜空，直指死神命脈。

朽木白哉自然而然垂下手臂，甚至沒朝發起攻擊的方向看過去。

箭矢未能接近目标半分，刹時便化為了齑粉，靈力碰撞間激起的細小煙塵四散開去，從中現出一條身形颀長的人影。

石田雨龍推了推眼鏡，拉滿弓再次對準江島旁邊一身死霸裝的男人。

“——離他遠點，死神。”

他說出這話的同時，露琪亞恰好趕到，黑崎和阿散井的戰場也已經漸漸偏移到了這附近。

還在纏鬥的兩個人身上都添了不少新鮮傷口，黑崎爆發的靈壓直沖而起，阿散井被猛烈沖擊了一下，受力往後滑了大段距離。

露琪亞讓魂趁亂把江島拉遠了些，朽木白哉沒有多加制止，僅僅掃了眼正好退到自己身旁的阿散井：“你輕敵了，戀次。”

“……”他抹了把額頭上的血，摔下破碎的護目鏡，沒能做出反駁。

再磨蹭下去也沒什麼必要了，朽木白哉将手輕輕搭上刀柄，以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速度出刀又收刀，隻有鮮血的流動跟上了他的動作，從一人胸間乍然噴湧而出。

剛才還在乘勝追擊的橘發小子遲緩地倒向了地面。

還有個使弓的在邊上嗖嗖放冷箭，阿散井擋了幾下，憋着氣蹿過去揮出一刀，地上躺屍的人很快又多了一個。

這下沒有阻力了，他抓回露琪亞，看了看在場橫豎都有的一圈人，提着刀問：“朽木隊長，這些人怎麼辦？”

被控制住的少女瞳孔驟縮，不再試圖奮力掙紮。

她深吸了一口氣，搶在朽木白哉回應之前開口道：“你先放開我，戀次。”

阿散井被她轉變的态度搞得有點懵，下意識松了點勁。

擺脫束縛的露琪亞擡步往前，不敢去看因她生死不明的黑崎和石田，不敢去看被她無辜卷入的江島和魂……她隻能選擇往前。

“白哉大哥…”她主動走向死神一方，說話的聲音有點抖，但随即穩住了，“不用管這些人了，我們走吧。”

“……也好。”

朽木白哉微不可察地頓了下，讓阿散井直接開啟穿界門。

最終離開之前，他瞥見黑紫發的少年似乎略帶茫然地望向了露琪亞，過于寬松的白T套在人身上空空蕩蕩的，看着隻有弱不禁風的薄薄一片。

朽木白哉又一次回想起來……正是先前在拐角處少年假裝不經意側頭觀察他們的那個瞬間，他也同時看清了對方跑動時被風掀起的鬓發下，一閃而過露出的小半邊臉。

說起來或許有些荒誕，可那半張臉的确一下子勾起了他久遠蒙塵的零碎記憶。

他明明都以為…自己大概早就記不清百年前僅從那副鬼面之下窺見過一回的真容了。

真正促使自己後來決定前去攔截對方退路的原因也正在于此——他想進一步确認那位少年的模樣，或者說，确認少年有沒有可能就是他記憶中那個消失百年之人。

黑色的蝴蝶撲扇着翅膀從朽木白哉眼前飛過，遮住少年面龐的那一刻，門扉也徹底合起，将兩個世界完全隔斷。

——

“等等，朽木隊長，你那隻地獄蝶好像不見了？！”

或許迷途，或許知返，也或許……

“去往它前主人身邊了吧。”

“啊？”

能稱得上前主人的那位，聽說不是早就已經…？

阿散井默默噤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