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背着走的嚴柏虎,伏在蘇時傾身上也不安分。看慌張的樣子,估計還是想自己步行。奈何心力體力都已交瘁,這幾步路偏生得依賴蘇時傾。
宅門是緩緩推開的。
嚴柏虎懷着難以言表的憂慮,手覆上了那個尚未完全幹涸的血手印,将宅門緩緩推開了。
蘇時傾原本做足了準備,預想了好幾種可能性。結果仍是大吃一驚——
從屋房裡出來的,竟是那禍商騰有利。
騰有利怎麼會出現這裡?出現在嚴柏虎的家中?
樣子還不體面,匆匆忙忙、面色煞白,急着逃離的模樣像是見了鬼。
就如此奔逃着呢,卻仍是沒忘記懷中抱着大摞的銀錢鈔票。不必多想,都能料到這大摞的鈔票,應該全是嚴柏虎及愛人阿芳的所有物。
在又一次目睹血案之前,先上演了一出豪奪。
嚴柏虎澎湃着怨怒,即使自身已逼近力竭,還是支出了最後的強力,從蘇時傾的背上跳下來,沖回了屋房内,第一時間去找生死未詳的阿芳。
對于嚴柏虎來說,比起料理來路詭異的騰有利,現當下還是探看阿芳要緊。
可是對于蘇時傾而言,卻不是這樣。
可算能新仇舊恨一起報了!
閃身堵住騰有利的前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腳踹在了騰有利的前胸口上。騰有利被一腳踹飛,飛離砸在屋房前的石獅像的口邊,懷中的大摞銀錢鈔票飛舞散落滿地。
一時間前胸疼、後心也疼,着急地摸不到後背,隻能捂前胸。
“饒命!饒命!”騰有利吃痛疾呼,出聲求饒了之後,才發現來者是誰。
發現來者不是别人,正是蘇時傾的時候,騰有利有片刻驚異,驚異這本來關在地牢裡的人,怎麼有了神通脫離那等困境?
這份驚異沒有持續很長時間。騰有利骨子裡生怕久留多事,一心一意想着要逃走。于是,一改縣衙堂上的倨傲,卑躬屈膝地向蘇時傾讨好。
“蘇兄,您讓讓路,讓我過去……”正說着,下意識回頭瞄了瞄屋内。
小動作被蘇時傾逮個正着。蘇時傾知道鐵定有貓膩,沒有應聲回複騰有利的話。
騰有利實在是迫切情急,迫切得亂求饒、情急得亂尋醫。
從囊中取出來血玉玉佩——就是蘇時傾被騙走的那枚玉佩,爬行幾步湊到眼前人跟前,獻寶似的奉上:“這玉佩,我還給你。蘇兄你行行好,放我走吧!”
蘇時傾反應也快,在騰有利湊近的那刻,就将血玉玉佩奪回了。
“别放他走。”是冼夏在叮咛。
“我才不會犯傻放過他!”
蘇時傾将血玉玉佩貼身妥帖地安放好,沒有如騰有利的心意就此放人。反倒是,運轉三成經脈神力,揪住騰有利的領口,一步一拖,打算進屋房裡去。
騰有利當然反抗。意識到要重新回去那間屋房裡,乍一瞬像隻被鉗制住了翅膀的花雞。
不過,無論再怎麼竭力掙紮,騰有利都不可能掙脫逃走。
蘇時傾終于見到嚴柏虎的心上人阿芳了,隻是,見到的是阿芳那具仰躺在床上的屍身。
怎麼一眼就知道是屍身的呢?
因為阿芳的胸口,垂直刺入了一柄匕首。匕首利刃端盡然沒入體内,向外流出的血液很是駭人,絲毫不比嚴柏虎身上流失的少,還沾染了大半邊的被褥。
受了這樣的傷勢,恐怕換作神尊冼夏,也活不成。
快活不成的嚴柏虎,癡坐着,守在床榻邊,守在已而活不成的阿芳身側。
嚴柏虎的手上也盡是鮮血,想來該是阿芳的血。蘇時傾聯想到嚴柏虎慌張用手去堵阿芳傷口的畫面。
終究是回天無力;
到底是徒勞無功。
嚴柏虎的癡樣,在看到被拖行進來的騰有利之後頓改。眸目瞪視凸出,眼白血絲迸散,一副要将騰有利生吞活剝了模樣。
“不是我,真不是我!她、她她,是自殺的!”
騰有利想向門外爬,又被蘇時傾一腳踹回原位。
接二連三受挫的騰有利,慌不擇路,高叫起來:“兩位俠士高明大義,這不關我的事的!我也就剛來、剛來……”
誰信?
即使阿芳真是自殺的,又怎麼可能完全和騰有利脫開幹系?
蘇時傾是這麼想的。嚴柏虎自然也是。
嚴柏虎從床榻邊站起來了,是仇恨強撐着清明。他一步一步,走得兇煞盡洩,似是六親不認、五鬼難攔。
蘇時傾心境一沉,才想到嚴柏虎是想要做什麼——
到面前的嚴柏虎卻先一步行動了!
大掌蠻力一握,握住了蘇時傾手提三尺劍的劍柄。寒芒一閃,三尺劍嗆噹再次出鞘,劃破一道虛空。
還在蘇時傾猶豫,猶豫到底要不要插手,隻這時隙之間,三尺劍就抹過了騰有利的脖子。
三尺劍鋒利非常,隻一抹,便抹斷了騰有利的喉部脈管。奸佞的髒血瞬時間噴湧而出,濺出污了嚴柏虎的面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