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時傾當然什麼都不知道。是谷牧城自己自曝了隐情。
“蘇時傾。”對着谷牧城抱拳,既然對方報了名号,他自然也該回禮。
谷牧城伸手拂卻蘇時傾的禮,顯然不喜歡瑣碎的客套:“能否讓我調教調教你的馬?”
“請便。”
蘇時傾原本是沒抱什麼希望的,可誰料到,這刁馬不識好歹,還竟然是個嫌貧愛富的劣畜。谷牧城才走去它面前,它就親昵地去嗅紅衣上好聞的熏香味道。
還沒使什麼手段,谷牧城就成功将馬引離了路中央。
“我覺着,你的馬挺聽話的呀!”谷牧城不知曉事先蘇時傾多麼苦惱,隻顧着自己禦行順利。他跨上馬,呼“架”之後,摸着黑奔了出去,留下貴氣的馬車和蘇時傾。
“他竟也不怕,你拐了這輛真金白銀的馬車?”冼夏起了興味,“别愣着,趕緊架馬車追上他。”
蘇時傾沒有再躊躇猶豫,提身落座馬車座,一手扶着車轼,一手拉缰繩,驅車直追前頭的谷牧城。
谷牧城沒走遠的,好似知道蘇時傾會追上來,勒馬逡巡在等:“跑快點!馬車檐上的燈盞剛好能用來照路……真是的,官道上也沒個燈,回頭得托官場上的朋友,好好參這裡的知州一本。”
看來谷牧城不僅可能仇人多,朋友也多?
所以才如此爽朗地,見面自來熟。
“你要是餓了,車廂裡頭有産自江浙的點心;要是渴了,也有水囊裝的蒙北茶奶。自個兒招呼自己哈,千萬别客氣!”
谷牧城天生熱情,讓人對他,難生負面評價。
“你我素昧平生,怎麼好如此叨擾麻煩你……”蘇時傾有些難為情,覺得谷牧城太過盛情。
孰料谷牧城聽了之後,興緻半消,回轉到馬車車側。這時再看蘇時傾,帶着十成十的疑問探究:
“你不認得我?”
蘇時傾回想自己是哪句話說錯了:“不認得。我們不是才第一次見面嗎?”
谷牧城有些失落:“沒聽聞過我的名号?”
谷牧城的名号?剛剛第一次聽。
蘇時傾緩緩搖頭,搖頭的時候略略卡頓,害怕谷牧城反應過激。
我該認識你嗎?
這是心間蹦出的念頭,蘇時傾沒有明說。
谷牧城的意興闌珊寫在臉上,戲谑道:“我行走江湖,已有三載,自以為聲名已善。再加上日日身着大紅衣袍,江湖人應該都聽過我的名字。沒想到還是有人不認得,看來是我修行還不夠啊……”
“是我初入江湖,眼拙不認得!怪我,怪我!”蘇時傾連連解釋。
谷牧城擺手道:“欸!我不是要怪你,和我呆一塊的時候,不必那麼拘謹。”
蘇時傾和緩一笑。谷牧城雖然浮誇沽名了些,但為人不賴。
“既然你不認得我,那我就對着你再報一番家門!”
“好!我洗耳恭聽。”蘇時傾暗自識記。
“我乃紅衣俠紳谷牧城,京都人士,江湖人稱‘谷三分’。”谷牧城說得時候,很是自信,光彩異常奪目照人。
蘇時傾傾佩道:“為什麼是‘谷三分’?”
“問到點子上了。這是江湖百曉生為我起的别号。”谷牧城故意演出懊喪,但是蘇時傾隐隐覺得他實際是在暗喜,“我覺得自己能打個十分,應該叫‘谷十分’!”
冼夏隐匿着,漫無目的地聽。打了哈欠,又掏了掏耳朵。犯困了。
蘇時傾卻來勁,神情盡是好奇。
“好啦好啦!我說實話。這‘谷三分’呢?是說我一分‘紅豔’、一分‘富态’、一分‘開朗’。三分突出的特點夾糅在一塊,惹人熟記。”谷牧城硬要蘇時傾将他記得牢牢的。
蘇時傾也如他所願地,識記得明明白白。
介紹完了自己,谷牧城想起來自己的心願大事,問蘇時傾:“你在路中,停了多久了?”
蘇時傾掐指算了算:“從午後到入夜,大概有三兩個時辰了。”
“那、那你有沒有見過鳳軍護送馬車經過?”
竟和蘇時傾一樣,也是追尋容錯容情的。
問了話,卻不等蘇時傾回應。谷牧城陷入自顧自的樂呵當中:“你可知鳳軍護送的是什麼人?”
不等蘇時傾回答又搶着說:“是容情。京都将軍府的二小姐容情!抱璞守劍宗的小師妹容情!”
“我知道……”
蘇時傾被谷牧城的興奮雀躍壓了半頭,回應得怯怯而卑弱。
蘇時傾老早就與京都的二小姐容情相識,可現在才了解到,在重重回憶之外,不甚熟知的容情的身份。
抱璞守劍宗?
尚未消化完全這些訊息,識海悶雷又起。
隻見谷牧城向着空氣也蜜語甜言、脈脈含情:
“你知道嗎?”
“我心慕容情已久。”
“三年來一直尋她,故意穿得燦紅招展、彰名顯勢,就是為了能有一天——求娶容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