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毫沒給容情改變計劃的機會。
賣貨郎臉色微變,卻仍算得上是個忠毅的人,隻思忖了片刻、就給出了答案:“既然是将軍府的姑娘公子,這個忙無論再怎麼艱難,我也是要幫的!”
世人苦于章王府的壓迫久矣,能有機會頑抗,自是極其甘願的。
容情高興不起來,卻無可奈何,隻能眼睜睜地瞧着蘇一野順其自然地推進着計劃裡的一切。
“先行謝過郎哥兒,等你順利帶二小姐進入軍營中後,容将軍定會重重酬謝你的。”蘇一野擅自做着決策,以往都沒展現過如此的雷厲風行。
容情在望着他,還沒分離,已經覺得蘇一野在漸漸别遠。
心境的郁郁,讓容情更看不慣賣貨郎的爽朗勁兒。
歡喜和惆怅亂了因,隻能結出五味雜陳的果。
賣貨郎感知不到容情的矛盾,害怕委托人不放心:“我不要什麼酬勞。隻需在容将軍謀大事的路途上,銘留過‘賣貨郎烏仔’的名姓,就足夠了。”
蘇一野找到了幫手,心間的籌劃便已經成功了一半。搖搖容情垂落的手臂,滿目殷切地催促身邊的她快躲進賣貨郎的空擔子裡去。
殷切地,催促她走。
“我們還會再見嗎?”容情手摸着擔筐,仿若自己要躲進的是懦弱的囚牢。
蘇一野強撐着笑。其實他可以選,選擇一同鑽進前頭的擔籃裡,和容情一塊進軍營。但是為了計劃更周密安全,他放棄了這個可能性。
“會再見的。”
“未來或近或遠,我們一定會再見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撒謊?
經由本心而許下的承諾,假使不能實現,能不能得到憫憐?
容情忽而克制不住,唇際挨近蘇一野眼睫。幾乎是要觸碰上了,她又止乎于禮,飛快地撩撥後遠離。鑽進擔子的後籃筐之前,把将軍府最最要緊的信物——血玉玉佩,塞進了蘇一野的手掌心。
蘇一野想還,容情卻把籃口的遮布蓋上,再不與他對視一眼。
烏仔此時還料不到兇險,隻覺得小姑娘小公子的交情令人豔羨。挑起穩穩的擔子之後,他向蘇一野點頭,示意作别。
“拜托了。”
沒等烏仔邁出幾步,容情在筐内憋着哭腔詢問:“我成功傳了情報之後,和哥哥該去哪裡尋你?”
還是存了滿心滿懷的期冀,渴盼着再見重逢的時刻。
蘇一野看向附近于汴城中最高的樓宇,假裝得無憂輕快:“‘香居酒肆’,成功傳信了之後,你們可得請我吃餐好的。我一定會在那裡等你。”
生怕容情再挽留、自己再反悔,蘇一野拔腿就往香居酒肆跑去。
結果回身開跑的時候,發現了躲在牆後鬼鬼祟祟偷聽的乞丐!心驚之餘,才後知後覺既定的計劃已經全部被偷聽。
容情已經距離很遠了。
他再挽留不回出發的容情。
蘇一野下意識就想逮住那個乞丐,卻不比乞丐輕車熟路了解這座城市,後者輕而易舉脫逃。
心下慌張到了極點,着急看計劃行進的情況,于是蘇一野飛快趕去香居酒肆。都不登上最頂樓,因太擔憂容情,隻匆匆停在第二層處就靠窗遠眺。
……
烏仔慢悠悠地向軍營邊的大路邁去,克制着速度,卻難抑心底的迫切和着急。
殊不知自己離那鳳軍軍營越近,遠處樓上的蘇一野便越是焦慮。
怎麼不走得再快些,快些進到軍營裡去?
天意弄人。
烏仔眼瞅着軍營後門就在眼前,離終點隻差一條大路寬的距離——正是此時,左方位路的那端,陳阿棟林大錘的身影竟也出現。
這其間間隔并不很久,應該不是乞丐通風報的訊。但饒是如此,境況也已經夠糟糕的了。
烏仔的步子頓了頓,聲腔帶着原先沒有預想到的害怕:“小姑娘,章王府私兵要來了。”
最後的路途夠遙遠——
在陳阿棟林大錘可掃視的視線裡,走得太急會被懷疑、走得太慢會被逮遇。
“别停,停了功虧一潰。”容情也心慌,但計劃既然已經開始,就萬萬不能中途放棄。
“我教你一首歌謠。你且保持着速度,哼着曲兒、繼續前進。遇上章王府私兵也不要緊,鳳軍軍營之中會出來人接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