闆車上憋悶得很,不是久呆的好地方。
于是,蘇一野和容情等這闆車剛進城,就跳下來了。
第一次覺得,步履平地是那麼自在!
容情之前曾經來過汴城,模模糊糊記得城中鳳軍軍營的所在。正準備引路奔去,卻被蘇一野拽住拉回。
“拉着我做什麼?時間緊,可不能再拖延。”容情認真的小臉闆着,沒心情嬉笑。
“有埋伏的私兵。”簡簡單單的幾個字,令容情倒吸涼氣,克制住了莽撞。她連忙低頭、遮掩面貌,跟在蘇一野的身形之後,躲進弄堂深處。
離目的地越近,越不能橫沖直撞。
不然,恐怕還不等他們到營地,就先被章王府私兵拐走了。
容情抛卻自己的魯莽,打算全權聽蘇一野的,信任他、等他想辦法。
“軍營的正門周邊,必定埋伏重重。我們選擇從正門進的話,隻會九死一生。”連探看都免了,蘇一野很笃定地直接把這個方案舍棄。
“那從‘後門’進呢?”容情盡力在回憶軍營的布局,“雖說是‘後門’,但鳳軍士兵大都不從這個口子出入,所以知道的人很少,并不起眼。”
蘇一野心中很快有了籌謀,他決定自己作誘餌,引開章王府私兵的注意力,好讓容情能夠順利通過她說的後門潛入軍營,把要緊的情報告訴容錯。
隻是這個計劃,該從哪個細節開始告知容情呢?
想來容情會第一時間否決的,他又該如何耍些小心思讓容情應允呢?
思量前後,眼神難免出神。這副異樣被容情逮住,她問道:“一野,你在恍惚想些什麼?告訴我知道,我不會拖後腿的。”
眼眸子閃閃,扇走多愁與善感。
蘇一野的應答委婉得如九曲回腸:“容情,你要救你哥哥。”
容情覺得奇怪:“是啊,肯定是要救他的。所以,我們就在想辦法,想如何進軍營中去救啊!”
蘇一野一點一點多試探:“是的,我想到了辦法。容情,你要親自救你哥哥……”
咽了後半句:“或許我不能繼續守在你左右。”
将軍府的二小姐何其聰慧?雖然聽的話語不全,但有關鍵的措辭,當下便明白清楚了一大半。
果然和蘇一野料想的一樣,容情滿口不願意:“你又要撇下我是不是?要獨自引開章王府爪牙是不是?你總是這樣,不把自己的性命當回事。就不能——不能好好讓我同你一齊面對,一道平安來、平安去,共擔風雨、共享悲喜麼?”
容情恍惚間老成了不少,不再像肆無忌憚的小姑娘。
蘇一野自覺計劃完美,不會輕易更改了。他在盡力說服容情接受。
不說任務多艱難,不道風險多繁複。
隻鑽容情所思所想的空子,一次次地鼓勵她、一遍遍地作保證。
“我機靈得很,不會輕易落入陷阱的。”
“我答應你、也答應了容将軍,會好好活着,就一定會做到——我的承諾不設時限、不拘地點,一定會遵循的。”
“時間不等容大哥,我們不能再多耗時間了。”
容情眼眶越聽越紅,可是她心的另一半惦念着危機中的容錯,說不出阻攔蘇一野的狠話、做不到不去救自己的哥哥。
虧欠的厚誼總讓真心負疚,越積越多,最終難償。
究竟是誰要報誰的恩?羁絆早就纏連交錯成網,叫人心甘情願陷落,不忍截斷。
容情不看蘇一野,決定無論對方怎麼哄,自己也決計不會原諒。
蘇一野不需要容情原諒,哪怕容情今後一輩子與他賭氣也無妨,隻求她好好地回到容錯身邊。如此一來,他今朝的使命就完成了。
不再繼續消磨時間,蘇一野一廂情願地把計劃步驟攤開陳述——
“軍營四周埋伏重重,我盡力引開人,對你的行動會更順利。”字字句句為卿好,殊不知卿卿真心意。
容情忍不住落淚了,蘇一野沒能察覺看見。
“不過你也不能堂而皇之地就莽進直奔,得找個掩護送你進軍營裡去。掩護的人,我已經物色好了,你瞧,就是那邊挑着擔子的賣貨郎。”
就在容情偏頭的那個方位,她不必多做動作,就真看到了有一位賣貨郎。
容情心中憋着數不盡的埋怨,當即不管不顧是否會暴露,撒丫子跑到賣貨郎的面前去質問:“貨郎,你願意護送我嗎?”
被容情突然跑出街去而驚吓,蘇一野趕緊跟上。
容情多希望賣貨郎給出“不願意”的答案,好代替自己幹脆利落地把蘇一野的計劃否決。
但是那位賣貨郎閑得好心,一聽到“護送”,反而起了英雄意氣。他掂掂擔子,笑道:“護送小姑娘你,還是這位小少年呢?護送到哪兒去?”
蘇一野搶在容情前頭回答:“護送她。要你避開章王府的衆多私兵耳目,潛入鳳軍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