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議妥當了未來計劃,可時事卻沒等容錯發号施令就生了變故。
風波接二連三,它說來就來,絲毫不由人設想。
冀州知府李常安顧不上報備,搶過衙役的差事,火急火燎地沖回堂前向容錯禀報:“容将軍——大事不好!府衙内的停屍房起大火了!”
三人都轉頭緊盯着李常安,而後又面面相觑,覺得起火的時間地點太過微妙。
容情确認着問道:“是停留逝去武林好手們的停屍房嗎?”
李常安抹着不知冷熱的汗:“是的,府衙内别的停屍間都好好的,就那一間起大火了!”
大火嚣縱,沒有人的意識、不知利害,會将所有證據抹除湮滅。
很不妙。
要是凡常的大火,到也就罷了,偏生這場火還有它的離奇離譜之處。
李常安解釋不清楚,擠着不穩當的哭腔訴苦:“将軍呐、俠士們呐,煩請您們移步去火場看看吧!防火署調了水車、引了井水,都滅不掉那火呢!”
于是不繼續在原地多思慮,容錯蘇時傾挪身朝事發地點趕去。
容情似乎有所忌憚,面上雖然表現的尋常,但邁不出的步子暴露了内心陰影下的惶怯。
這大火火勢确實不一般,牽引出接天連日的煙霧、催生出呼天搶地的慘叫,空氣中,還彌散着燒盡了人血人骨的焦臭味。
蘇時傾随着容錯趕到火場臨近處。
他們印證了心頭的猜測,縱火犯就是行兇者、行兇者就是嫌疑人。
堕仙樓嶽冥泉放了大火之後,還肆無忌憚地逗留在這兒,瞧見容錯蘇時傾來了,不驚訝、不猶豫,看樣子還想呆得再久一些。
讓人猜不透他想幹什麼。
現場還有很多人,都在忙碌。
防火署的士官膽子夠大、性子也夠剛烈,不忌諱嶽冥泉爾等兇犯,隻顧着各自的使命任務。他們端起滿滿當當的水桶,一趟又一趟地朝火旺的地方潑灑——
離奇離譜的細節就在其間。
本要滅火的水,像是橫空被阻隔了一樣,澆不到燃火的位置去。在空中某面某點被攔回,反淋得士官們一身濕透。
“是結界。”蘇時傾面色冷冷,識海中冼夏更是凜凜得駭人。
容錯不懂術法,但隻要是有尋常思維,都能想象這是凡人無能為力抵抗的。
太清楚凡人的莫奈何,所以才被動地讓歹人肆無忌憚。
嶽冥泉站在火勢小的高台上,不太高,卻也作居高臨下的模樣:“喂!兇手是我,放火的也是我。想問一問,我會被判流放?還是斬首哇?”
森嚴的律法被嬉笑挑釁,笃定了眼前的将軍知府俠士一衆人都不能拿他怎樣。
李常安害怕,但作為一城知府,又被宵小的狂悖之言激惹得怒火中燒。就準備抽出身邊衙役的佩刀,拼死上前。
容錯攔下了沖動的李常安。将軍不急不躁,看一眼蘇時傾,似在征求着後者的意見:是強攻?還是靜觀其變?
計劃需得密謀,不能當着對手的面說漏。密謀的方案縱使不完美,總好過說漏的構想白白無功。
嶽冥泉也就是還存着一絲忌憚,才沒有肆意大開殺戒。
蘇時傾的注意力都放在嶽冥泉身上,沒有容錯細心完備,忽略了身後終于趕到的容情。
大抵是幼年曾經曆的童年陰影揮散不去,導緻了容情從未消弭過對于明火的恐懼。她晚來了,仍在遲疑要不要再靠近上前。
容錯想折回去,先看看容情的狀态。可沒來得及,蘇時傾開始了對嶽冥泉的試探。
隻能暫讓容情忍耐強撐,先解決大敵當前的麻煩。
“嶽冥泉。”
“在!大人呐,我在呢!”
蘇時傾不是官老爺,嶽冥泉喊錯了。但是無傷大雅,隻要是能處理歹人的,都可以是世上的青天老爺官大人。
嶽冥泉好像求着什麼人審判他,也嘲諷着任何人審判不了他。
然而邪不壓正,隻要仍有人相信着這道義,歹人們永遠翻不了身。
“你是否受宗門堕仙樓指示,行兇殺人、防火焚屍?”
是個人所為,還是宗門授意呢?
蘇時傾心裡有答案,但還是問了問,算施舍給嶽冥泉坦白的機會。
嶽冥泉雖狂,但重要的關鍵擇得清明,接下的言辭絲毫不牽扯堕仙樓半分:“哈?我看不爽武林大會上的弱者,和他們私下切磋時失了分寸,關堕仙樓什麼事?”
此地無銀三百兩,解釋得牽強。
沒和他繼續在邏輯上掰扯,蘇時傾又問道:“殺了那麼多武林中人,後面還有什麼陰謀?”
真有陰謀,對方也不會說。蘇時傾的想法,是盡可能地詐一詐,诓個隻言片語的線索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