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頂嘴是少女意料之外的，被水澆了一身也擋不住此刻頭頂上要燃起火來，“那繼續啊～你回來幹嘛，去玩你的吧。”

他這人怕是有兩幅面孔，之前眼淚汪汪楚楚可憐的也是他，現在梗着腦袋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倔驢脾氣也是他。

想到自己曾經認為孫玄影是隻可憐無人疼愛的乖巧小貓這件事阿曌就一陣無語，這竟然是對他最大的誤解。

孫玄影突然發出一聲輕笑，洋洋得意道：“也不知道是誰找我找到湖裡去了。”

少女覺察到了他的譏諷，奪過燈籠貼進了他的臉，而他此刻也歪着頭直勾勾盯着孫曌瑛。

黑暗中一雙亮眸炯炯有神，阿曌頭頂剛冒出的火苗有些偃旗息鼓，她不禁暗自感歎少年的這張臉真是生的好，挂上淚珠可以扮作可憐無辜的小犬，勾起唇角又可以成為戲耍獵物的野狼，亦正亦邪，都隻在他一念之間。

“我、我是去湖裡撿石頭的，誰……誰找你了，别自作多情！”孫曌瑛急忙辯解，嘴卻不知怎麼瓢了，倒是顯得她此地無銀三百兩。

阿曌被他的邪笑提醒，在她即将摔倒的那一瞬間穩穩接住，這麼及時地反應……

他根本就是一直盯着自己呢把?

沿路上不知道在哪個灌木叢後陰暗的角落裡偷偷窺視，果然是妖物，放着光明正大的事不做，就喜歡在暗處搞偷襲，瞥見這副得意嘴臉孫曌瑛就火氣上頭，握起拳頭照着孫玄影的胸膛上哐哐哐砸了三拳。

孫玄影的胸膛被捶地梆綁響，他卻一下沒躲挺直了脊背全數接住，甚至大有些往她拳頭上撞的意思。

對于妖來說，孫曌瑛這赤手空拳的三下更像是蹭癢兒，連疼都算不上，隻有舒爽。

少女突然感覺腳下一輕，後背和膝彎被人一把抄起，整個人就進入了孫玄影的懷中。

她被放到一塊大石上坐下，孫玄影擡手就去要去脫下阿曌的鞋襪，她見此動作一驚，下意識地縮回了雙腳，推了推跪在地上的少年道：“我自己來就行了。”

被湖水浸透的鞋襪濕漉漉的，走起路來都感覺格外沉重，布料貼在小腿上，湖面上偶有冷風催來，這冷意便是加倍襲來。

與尴尬地背轉過身去的阿曌不同，孫玄影并沒有任何的窘色，被拒絕之後也隻是保持着半蹲的姿勢，靜靜地注視着阿曌的後背。

換了濕掉的衣物，孫曌瑛并沒理會一旁的人，轉身研究起那發着冷光的石頭。用燈籠照了看，才發現真正發光的并不是石頭本身，而是石頭上刻着的字。

那一排子非常細小，極其不容易被察覺，上面寫着：“千鈞一怒攪天地，不知龍淵有乾坤”。

“這畫的什麼啊？”孫玄影無聲無息地站在了阿曌的身後，腦袋湊貼了上來一臉好奇地問。

孫曌瑛竟然忘了他不識字，她不由地“嗤”一聲笑出來，由于這妖的品味太好，幻化的人形過于挺拔周正，身上的皮膚瓷白無暇，好多時候她都會被這副皮相迷惑，潛意識下将他當做了人，還是個十足的美人。

如今也有觸及到你的知識盲區的時候了？

少女悻悻而笑，心裡念叨着：還是這雙圓圓的眸子更惹人喜歡些，大大的眼睛像一面鏡子，映着這世界的五彩斑斓好看極了。

孫曌瑛徑自拿起石頭重新放回了水中，那綠光變得更亮了些，拿起來一看底下又出現了一行小字。

“湖底龍宮。”孫曌瑛下意識念出口，“湖底會有龍宮？”

“等着，我下去探探便知真假。”還沒等孫曌瑛思考這其中的關竅，少年瞬間幻化成黑貓的形态猛地紮入水中，湖面上倒映着燈籠的一點光暈被打碎，層層漣漪暈開後又重新拼湊起來。

整個湖面在片刻後恢複了平靜，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站在湖邊等待的少女有時甚至懷疑眼前一切的真實性，也許此刻就是一場夢魇，而她陷在這夢裡醒不過來。

過了許久，風都停了，湖面一點波瀾都沒有，“怎麼這麼久還沒上來？”

孫曌瑛繞着湖邊走了幾圈，恨不能将手伸的更長些，燈籠照到的範圍很有限，湖中央的情況在一片漆黑中根本看不清，她又走了半圈，心中隐隐感覺不妙，高聲呼喊起來：“孫玄影！孫玄影！”

整個湖上環繞着少女的聲音，悠揚回蕩，除此之外，什麼其他的聲音都沒有。

孫曌瑛記得他是懂水性的，在陰陽河裡便見識過，這小小的靜水湖應該困不住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