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兩居翻新,做完最後一點美縫,趙小海往後一屁股坐在地上,沖旁邊喝水的餘田生邀功。
“師父,我這活幹得漂亮吧?終于搞完了,我脖子都快斷了。”
餘田生把水壺擰上,笑罵:“我發現你渾身上下都是口水黏的,不是這裡壞了就是那裡斷了。”
“拜托,你說趕緊做完,我今天可是頭都沒擡一下。”
餘田生走上前,蹲下來跟趙小海一起檢閱他的工作,美縫雖然不難,但也得要耐性,這對性子跳脫的趙小海來說不容易。
“做得還不錯。有前途。”
“那是,也不看誰教的!”
趙小海難得被誇,嘴巴快翹到天上,心滿意足去角落裡坐着喝水。
餘田生拿手機拍照片發給客戶。
對方本來要來面收,但臨時有事走不開,結賬也推到月中了。
離開客戶家前,餘田生站在門裡回頭又看了看。
客戶眼光好,選的材料也不便宜,加上他們師徒的手藝,之前平平無奇小兩居如今煥發新顔,精緻又高檔。
“師父不走嗎?”趙小海問。
餘田生退出來,幫客戶把門細心鎖好,跟上趙小海往外走。
“師父,你剛才在看什麼?是不是也想買房了?”
餘田生笑道:“我買房做什麼?我就看看我們的作品,還挺好看是不是?這些房子我們住不上,但客戶能住滿意,我就覺得我們的勞動值了。”
趙小海對師父這番話嗤之以鼻:“都是苦力,說那麼高大上,什麼值不值,給錢到位就行。”
他說得也不算錯,餘田生懶得争辯。
同時忙兩個項目,已經好久沒像今天這麼早下班,趙小海饞勁兒又上來了,問餘田生晚上什麼打算。
不過他也就随便問問,師父這個人他了解,清心寡欲得不像三十多歲的人。
每天上班下班,回家吃飯睡覺。
天,還不如做和尚。
趙小海隻敢腹诽,跟師父卻隻問:“你都不嫌悶嘛?”
“悶什麼?累都累死了。”
餘田生說得理所當然,趙小海暗自叫天,忍不住吐槽:“我爸都比你懂得享受,人家還天天去看廣場舞呢,你就不能也找點樂子?”
“不需要。”
“算了算了,說不動你。”趙小海轉而吐槽他爸媽,“我爸也是死性不改,我媽跟他天天吵,還死不肯離婚,我煩都煩死了。”
餘田生聽到也不覺得奇怪,隻是多少次了依然感慨趙麻子那樣的人,竟然能生出趙小荷趙小海兩個完全不同的孩子。
“你姐有沒有打電話回來?”
“沒有吧。反正不會打給我。”趙小海說完眼睛一亮,問餘田生,“師父你跟我姐該不是……”
“什麼也不是,閉嘴。”
過去的事餘田生不想提,尤其不想跟趙小海這缺心眼聊。
他加快腳步往前走,把趙小海留在原地幹瞪眼。
“不說就不說,每次一說我姐,你就跟有狗咬你似的……”
餘田生不理趙小海,自己騎上電驢走了。
時間還早,他平時忙得顧不上,今天打算把家裡好好打掃一番。床單被罩,擦東擦西,這些活看着沒多少,攢一起做還是需要點功夫。
忙完快七點,餘田生沖澡做飯。
還是煮面,冰箱裡有昨天的剩菜,攪合一起又是一頓。
吃飯時趙小海打電話來,餘田生瞄一眼,沒接。
這個時間打電話準沒好事。
但電話響個不停,他隻好接起來,還沒問出什麼事,就聽到趙小海在那頭帶着顫音求他救命。
“師,師父,幫幫忙,我這邊……啊别推我,我這不是在說嘛!草!”
餘田生頭皮發麻,心裡竄火也隻能忍着,耐心問那頭:“你跟誰在一起?又出什麼事了?下班不回家,有事也不找你爸媽就找我……”
“師父你先别罵我,是這樣,我沒錢付款,你看……”
又是錢!
餘田生肉痛頭痛,苦兮兮都不想搭理,但趙小海又喊:“姐夫,你不能不管我,我姐……”
缺心眼。餘田生心裡罵道,他都給他收拾了多少爛攤子。
電話突然被人搶過去,那頭說話的人一點不客氣,似乎在罵趙小海:“啰嗦什麼!喂,他叫你姐夫?你來這個地址撈人。”
“你們是要幹嘛……”
電話卻啪的一聲挂斷了。
餘田生瞪着屏幕,一秒後對方發了個位置,他定睛一看,頓時又哐哐冒火。
他還擔心趙小海遇到什麼搶劫犯,結果人家是酒吧。
點開看介紹還是經營幾年的酒吧,名氣還不小,很多明星也會過去消費。
餘田生心裡的火已經燒到頭頂。
不知道今天又得多少錢。
到底是徒弟,餘田生罵歸罵,做不到真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