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前兩天,餘田生喊謝寄陪他一起去買年貨。去年過年謝寄出事住院,等出院時年早過完了,他有心今年好好慶祝。
吃的用的穿的,餘田生都大手筆,知道謝寄心疼錢,還特意把賬戶裡的餘額給他看,竟然也還有個十萬塊。
“裡面有六萬是你的,”餘田生兩手提着袋子,目光已經看向幾年後,“這錢等你大學畢業再給你,創業或者做點别的,算啟動資金。”
謝寄沒想那麼遠,順口問他:“奶奶給你的老婆本都用完了?”
餘田生嘿嘿笑:“找了老婆才算老婆本,沒找算什麼老婆本?再說我不一直在賺錢呢嘛,又不是隻出不進。”
上次轉給徐寒芳三萬五,徐寒芳倒是堅持要退,餘田生不肯收才最終給出去。
謝寄不管錢,連吳雙的補課費他都順手交給了餘田生,所以他說怎麼用他都沒有意見。
回家後餘田生開始忙活炸年貨,都是以前奶奶做過的東西,今年稍微悠閑點他才想起來做,圖個喜氣。
謝寄在旁邊給他打下手,但他其實做不了什麼,偶爾攪和一下面粉,自覺起個陪伴的作用,跟魚缸裡的小魚一個意思。
“過完年你開學,我準備去陳光明那裡做事了。”餘田生突然提起來,“他年前中了個項目,離我們這也不遠,我去給他湊個人數。”
謝寄往面盆裡加了一點水,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
他知道餘田生一直在等這一天。這個人心太軟,早該分開的時候因為他生病才又忍下來了,現在工作需要是再合适不過的理由。
新炸的丸子剛出鍋,餘田生拿筷子戳了一個遞給謝寄,笑着說:“太油少吃點,嘗嘗味道。”
謝寄沒接,平淡道:“奶奶以前炸這些都先祭祖先。我先吃不好吧。”
餘田生一愣,把東西收回去,尴尬笑笑:“哎你不說我都忘了。那就等全炸完請奶奶先吃你再吃。”
一時沉默,餘田生偷看謝寄幾眼,謝寄已經洗完手,坐在靠近院子的陽台門邊曬太陽。
今天陽光好,但氣溫低,謝寄穿的厚,松松散散靠在椅背上顯出一身懶骨,連話也不想說。
餘田生在廚房裡連打幾個噴嚏,謝寄回神,扭過頭看他。
“鼻子癢。”餘田生往肩膀上蹭蹭,開玩笑說,“肯定有人想我了。吳雙那個小丫頭昨晚用他爸手機偷偷給我打電話,提醒我給她發紅包。”
吳雙也給謝寄發過信息,老家下大雪,她跟她家的狗抱着一起滾雪地。
“我給她發吧。”謝寄說。
餘田生在廚房裡回:“你發你的我發我的。不過我跟她說了下次不考九十紅包我要收回來。”
他說着又扭頭打噴嚏,謝寄看了一會兒,起身去給他倒了一杯水,問他:“你感冒了吧?”
“怎麼可能!”餘田生一臉被侮辱的樣子,“這麼多年你見我感冒過幾次?上次還是在老家吧。可能炸這些東西太熱氣鼻子癢,炸完就好了。”
謝寄不置可否,說:“兩個人吃不了幾個,沒必要搞這麼多。”
餘田生不贊同地笑道:“那你是不知道,奶奶以前每年都炸很多,鄰居都分點,最後自己留的還不夠吃。我炸了給樓下爺爺奶奶拿點,給王慧和陳光明也送點,就差不多了。”
原來還有陳光明的份,謝寄不說話了。
餘田生話說得太滿,傍晚他在廚房準備晚飯,謝寄從房間出來就看到他不停扭動脖子,以為他午睡落枕,誰知餘田生一開口就成了公鴨嗓,臉也紅得像偷喝了二斤白酒。
“你發燒了?”謝寄問。
餘田生還嘴硬:“應該沒吧。”
謝寄不聽他說什麼,走進廚房伸手準備往他額頭上試,餘田生要躲,被謝寄一把扣住了手腕才沒再動。
“還說沒有。”謝寄手涼,掌心卻是烙鐵一樣的溫度,他有些生氣,但隻能壓着,“燒這麼高,你沒覺得不舒服嗎?”
餘田生其實下午就感覺不對勁,背上發冷還酸痛,午睡起來更難受了,但他自恃年輕力壯,不在乎小小感冒。
隻是感冒對謝寄卻是大事,他往後拉開距離,催小鬼出去:“一點點,等下喝點熱水就好了。你去洗手準備吃飯。”
菜還沒炒,謝寄掃了一眼,站着沒動,一雙眼黑沉沉地盯着人。
餘田生有些郁悶,他也沒做錯什麼,但在小鬼面前總有種理不直氣不壯的心虛,他掩飾地偏頭咳嗽,躲開謝寄的目光。
謝寄開口,命令一樣:“去床上躺着。”
“不用,我沒那麼……”
“沒那麼脆弱還是矯情?”謝寄繃着臉,一點面子都不給餘田生留,“生病就是矯情對吧?我知道了。”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别瞎想。我就是,就是覺得一點感冒不礙事,而且菜洗好了馬上就可以炒,用不了幾分鐘。”
謝寄瞥一眼洗菜盆,有些嘲諷地問:“不是你說不舒服就休息?還是你覺得離了你我連飯都吃不上?”
餘田生敗下陣來。他一向知道謝寄容易想得多,現在說的是感冒,也許再晚一點他已經發散到生死。
他隻好把圍裙摘下來,妥協道:“那我去睡會兒。你要是餓的話……”
謝寄充耳不聞,率先出了廚房,餘田生讪讪地抓頭跟出來,見他去沙發拿了外套要出門。
“你去哪?”他問,嗓子被燒過一樣,又痛又癢,關鍵還難聽。
謝寄頭也不回:“去讨飯。”
餘田生想說什麼,他回頭瞥他一眼,到底還是說:“去藥店給你買藥。”
家裡藥不少,但都是謝寄吃的,這種家庭常備藥反而沒有。
“要不還是我自己去……”
餘田生是愧疚,外面太冷,讓謝寄替他跑腿他于心不忍。但謝寄隻覺得他啰嗦,且痛恨他這種嘴硬還看不起人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