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護車鳴着笛呼嘯而來,急診那邊跑出來幾個醫生,病人剛被挪到輪床上,一個醫生跳上去開始進行心肺複蘇。
喧嚣如潮水一樣頃刻湧上又褪去。
餘田生僵硬着身體目睹一切,想到半個小時前謝寄大概也是這樣被送進來,背上寒意竄起,拔腿就往檢查室跑。
謝寄還沒出來,蕭睿跟秦溫妮正說話,餘田生不敢湊太近,在旁邊隔了點距離站住,腿有點軟,又順勢靠到牆上。
秦溫妮走過來,有些心疼地看着餘田生,小聲說:“田生哥你把圍裙摘了吧。”
餘田生才意識到身上還挂着圍裙,忙解下來,團成一團抓在手裡。
“謝謝。”他擠出一點笑來,聲音卻有點抖,“不好意思啊溫妮,今天又……”
“田生哥你道什麼歉啊,又不怪你。”秦溫妮往檢查室那邊看一眼,安慰道,“你也别太擔心,蕭睿說謝寄醒得挺快,額頭也包紮過了……”
“我知道,我就是……”
餘田生說不出口。他就是擔心,但對謝寄而言,他的擔心好像也沒什麼立場。
溫妮伸手在他手臂上拍拍,說:“那你在這等着,我下樓去買點吃的,等下謝寄檢查完估計也得吃點東西……”
餘田生哪能讓一個女孩子跑上跑下,搶着說:“我去吧,我對這邊熟,而且電動車也快點。”
他沒等電梯,直接從樓梯間跑下去了。
看着餘田生背影消失,秦溫妮才又走回蕭睿身前,問了他一個剛才差點就問餘田生的問題。
“謝寄喜歡的那個人,是田生哥吧?”
蕭睿正在手機上處理工作的事,聞言手指一頓,掀起眼簾,有些意外又有些同情地看她一眼。
“我說的不對?”秦溫妮扯了扯嘴角,“我想過陸識祁都沒想過他,以為他們隻是……”
蕭睿手指敲着手機屏幕,一封郵件發完,把手機塞回褲兜裡,才意義不明地哼道:“你以為他們是什麼?陸識祁又是誰?”
“我以為他們就是……不是,主要是田生哥實在不像……”
蕭睿不置可否:“你還沒說陸識祁是誰。”
溫妮想了想說:“一個高中同學。但我現在覺得他們應該就隻是同學。”
蕭睿好笑道:“你覺得?你這領悟力我有點懷疑。怎麼今天你又往那人身上想了?話說你們也認識好多年。”
溫妮搖搖頭,不知道怎麼說。
她認識他們确實很多年了,高中那會兒就一起吃過飯,走得其實還算近。
但印象裡餘田生跟謝寄的相處狀态真的很難讓人産生那些奇奇怪怪的聯想。
在秦溫妮看來,餘田生對謝寄就是一個愛操心的哥哥時刻關心情感淡漠的弟弟,而謝寄更不用說,雖然他跟同學們也不親近,但看起來也比離餘田生近。
況且自從年初再見餘田生,秦溫妮就隻看到謝寄對他溢于言表的不耐煩,甚至排斥。
如果愛的反面不是冷漠而是恨,那謝寄對餘田生的愛倒是表現得淋漓盡緻,隻是她這個局外人看不清而已。
秦溫妮下午在電話裡說要當面給謝寄看的東西,其實是陸拾祁拍的餘田生對着那副海邊落日出神的照片。
溫妮想起那句古老的話,“你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就是這張照片,她突然對餘田生跟謝寄的關系有了完全不一樣的想法。
至于對餘田生老婆孩子的好奇,也隻不過是想多方論證自己的猜測而已。
然而現在已經不需要論證了。
蕭睿突然喊了一聲秦溫妮,她應聲看過去,那邊檢察室的門開了,護士推着謝寄出來。
“他怎麼了?”蕭睿迎上去問。
護士安慰說:“病人沒事,應該是身體虛弱,中途就睡着了。”
蕭睿松一口氣,交代溫妮陪謝寄回病房,自己去找醫生看結果。
等護士調整好檢測儀器出去,溫妮在床沿坐下看着謝寄,他額頭上的紗布能看得到血迹,襯得原本就缺乏血色的臉尤其蒼白。
這個人剛經曆了一場稱得上慘烈的車禍,用蕭睿的話說,如果不是足夠幸運,他們或許……
她難過地吸了吸鼻子。
幾分鐘後蕭睿回來了,謝寄也幽幽醒轉,隻是神志還不太清醒,自己要把氧氣面罩摘下來,被蕭睿搶上去按手制止。
“好好戴着,心髒會舒服點。”
溫妮也忙起身看他,關切地問:“謝寄你醒了?感覺還好嗎?”
謝寄點點頭,還是把面罩扯開,問溫妮:“你怎麼在這?不是在……”
“田生哥也來了,他去給你買吃的,應該快回來了。”
謝寄閉上眼睛,心口不舒服,說話都覺得累。
他把面罩戴上,吸了一會兒氧才又拿開說:“你們都回家吧,我自己可以。”
“開什麼玩笑!”蕭睿站在床尾,兩手抓着欄杆,語氣不善,“你可以什麼?今天過後,老實找個人給你開車吧,您老就别開了。”
“我沒事……”
“你這叫沒事?是誰說心髒不舒服,說句話就在我腳邊倒下了?謝寄,我跟你說過不要讓我再給你幹司機的活吧,你倒好,還搞出車禍來!”
蕭睿語氣嚴厲,謝寄皺眉,奈何實在沒力氣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