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兩天餘田生回到濱城,在他發信息問謝寄用不用給他拿一點家鄉特産前,謝寄就已經知道他回來了。
但他拒絕了特産,也拒絕了見面的機會。
出院前,謝寄在病房接待了兩位客人,陸識祁和沈伽。他沒想到這次住院連他們也驚動,但陸識祁隻說是湊巧。
“明明就是特意來的,”沈伽把帶來的巨大花束放到窗台上,直言不諱,“他想來看你,我也想來,就一起了。你身體這麼不好嗎?”
陸識祁順手捂住沈伽的嘴巴,一邊尬笑解釋:“我問溫妮才知道你住院。還是老毛病嗎?不是早做過手術?”
謝寄還沒來得及回答,沈伽在陸識祁手上咬了一口,等陸識祁痛得松手,她不滿地朝他抱怨:“你怎麼什麼都不跟我講!他什麼老毛病,又是什麼手術?”
“心髒。”謝寄替陸識祁回答。
雖然論公他應該避諱,但沈伽是徐寒芳看中的人,他覺得早說清楚更好。
“先天性的。術後第五年,恢複一般。”
沈伽到底還小,雙手捂住嘴巴,眼睛難以置信地在謝寄心口上掃了掃,最後發出一聲不知道同情還是害怕的感歎:“不是真的吧?”
謝寄無奈,看看陸識祁,苦笑:“真的,他作證。”
陸識祁背靠到窗台上,沒有理會沈伽的驚訝,一臉嚴肅地問謝寄:“恢複一般是什麼意思?還會發作還是……”
他沒有問下去,但謝寄知道他自己已經有了答案。
有幾分鐘大家都沒有說話,直到沈伽從震驚裡回神,看向謝寄說:“徐阿姨沒有跟我說這些。”
徐寒芳自然不可能說,一方面她本來就有意撮合他們,另一方面她因為某些原因固執地認為手術一勞永逸。
“對不起。”謝寄笑笑,不知道為誰道歉,但确實對不起沈伽。他頓了頓,故作輕松地笑問,“現在知道也不晚是不是?”
陸識祁把鴨舌帽往下壓了壓,說了句出去抽煙就離開了病房,沈伽看了一會兒門口,再轉過頭來時臉上挂着兩道淚。
“我不是因為你,”她聲音堵塞,“不對,我确實是挺喜歡你。但老實說我害怕生病,陸總生過病,我爸還是因為生病走的,所以我對醫院恐懼很深。”
謝寄對南星有過一些了解,因此十分理解沈伽說的恐懼。
他什麼都沒說,從櫃子上拿過紙巾遞過去,沈伽用紙捂住臉。
謝寄又說了一遍“對不起”,這一次單純是為自己無法承接小姑娘的感情而抱歉。
沈伽破涕為笑,很不好意思:“我是來探病的,怎麼搞得像我來求婚不成一樣?好了,我沒事,過幾天就回學校了,我的情傷應該很快就能恢複。”
門外這時傳來一陣異響,像是什麼人在打架,謝寄跟沈伽都聽到了,面面相觑。
沈伽趕緊往門口跑,看了一眼就驚呼道:“陸識祁!”
陸識祁背靠着牆壁,被蕭睿用膝蓋抵在兩腿之間無法動彈,帽子也掉在了地上還被踩着,臉上的紅紫清晰可見。
看到沈伽,陸識祁求助:“快點,幫我把這個瘋子推開,媽的我跟他無冤無仇,看到我就動手……”
“無冤無仇?”蕭睿磨牙,膝蓋往前頂了頂,聽到面前這人痛得慘叫,他回頭瞪沈伽道:“小掌門最好别管,不然我連女孩子都打。”
陸識祁臉上痛得扭曲,又礙于命根子被人卡着,隻能哆嗦着大罵:“瘋子!神經病!”
謝寄也跟出來了,先是一愣,雙手攏緊外套走近,陸識祁看到他卻飛快地把臉扭到另一邊,又被蕭睿卡着下巴扭過來。
蕭睿惡狠狠地問陸拾祁:“躲什麼?張大眼睛看看清楚我是誰!”
謝寄已經近到跟前,問蕭睿:“你們這是做什麼?蕭睿你先放手,怎麼說他也是客人……”
蕭睿呸了一口,到底收回腿,手卻在陸識祁臉上狠狠拍了拍,冷哼:“客人?我隻知道嫌犯!今天就到這裡,下次一定好好招待。”
陸識祁從地上撿起鴨舌帽,在手裡拍了拍扣到頭上,起身對謝寄咧咧嘴:“真沒面子。這下你更不肯簽我了是不是?”
謝寄有些無語:“能不能說點靠譜的?沈伽在這,别南星也不要你了。”
沈伽聞言翻了個大白眼,嫌棄道:“回去自己跟你小叔談解約吧。估計不用賠錢,南星沒替你賠錢就已經賺到了。”
陸識祁聳聳肩,走過來攬着沈伽的肩膀,對謝寄說:“我們先走了。你這地方瘋子含量太高,下次要見我,記得提前清場。”
謝寄不知道說什麼好,目送兩個人進了電梯,回病房看到蕭睿在沙發裡抱着手臂坐着,周身的戾氣還沒有消散。
“你跟他怎麼會打起來?”
謝寄實在不理解,蕭睿脾氣是大,但絕不會無故打人,況且還是南星的人。
蕭睿放下手,說話還是咬牙切齒:“我跟這個人有私仇,見一次打一次,你别管。”
謝寄想了想也沒想明白什麼樣的私仇值得蕭睿生這麼大的氣。
而且以他對陸識祁的了解,那人最大的興趣是睡覺,比他還懶得應付各種社交關系,這仇不知道從何而來。
不過他跟陸識祁隻做了兩年同學,後來幾乎沒有聯系,也談不上多了解。
謝寄回到床上用筆記本處理郵件,蕭睿獨自坐了一會兒,看起來氣消了點,終于能問謝寄正事。
“聽說徐姨早上來了你沒見?”
謝寄敲鍵盤的手停了一下又繼續,回完一封郵件才回蕭睿:“周意帶來的。被你的人攔住了。”
蕭睿挺意外的,笑說:“不錯。先别見吧。見了搞不好這院都别出了。她剛給我打電話,繞半天也沒繞到重點。她不好跟我說同、性,戀這個話題。”
“她給我也打了很多電話,信息也發了,讓我去看老太太。”
徐寒芳至今不認為自己有錯,所以電話信息一句退讓道歉的話都沒有,謝寄懶得計較,幹脆什麼都沒說。
老太太住在私立醫院,謝寄還是去看了一眼,周瓊芳在病房裡陪着,母女倆不知道說到什麼齊齊笑了,全然不像徐寒芳周意說的想他想得直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