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想猛然被這個稱呼嗆到,他果然還是不能太适應,但也沒說什麼,摸着鼻尖點點頭。趁着尴尬還沒把臉徹底染紅的時候轉過身,強定心神去看其他的東西。
“你吓到他了。”楊潮生皺眉,急于求證,“你剛沒和他說什麼吧?”
“就和他說了之前同校的事,你竟然連這個都沒告訴他?你們純從毫無交集的陌生人開始培養感情啊?”
曹知勉無語地撇了下嘴,一五一十地将剛才的原話都告訴他。
楊潮生臉上出現了窘迫的神情:“……你怎麼和他提這事?”
簡直哪壺不開提哪壺。
當年有清潔工反饋舊教室總是有不明煙頭,德育處主任震怒,這才溯本逐源,不僅将舊教學樓的監控都重修接上了中控室,還準備突擊檢查抓一波大的。
而他就是“突擊小隊”的領頭人,去的時候正值午休,看到一群人嘻嘻哈哈地從另一個樓梯口離開。不過那邊并不是他把手的,所以楊潮生沒管,徑直走進教室看看還有沒有漏網之魚。
那天初雪後剛出了太陽,天氣還有點凍,紀想圍着圍巾就坐在窗邊,背對着門口,耳朵裡塞了隻藍牙耳機,連有生面孔進來都沒發現,手上捏着一袋辣條在吃。
楊潮生看到他臉旁吐出來的淡淡霧氣,頭還埋得很低,以為紀想是在抽煙。
雖然事後紀想解釋是因為手太冷了在哈氣,但楊潮生此刻嚴肅地說道:“同學,學校裡不允許抽煙,你是幾年幾班的?”
紀想耳機音量放得太大聲,隻聽到些許動靜,不太确定地回頭。
對方身上沒挂學校裡風紀檢查的工作牌子,他以為是路過的同學,剛吃了一口的辣條就傻乎乎地遞了過去:“我剛開的,你要吃嗎?”
楊潮生沉默了半晌,心情很是複雜。再之後是德育主任聞訊姗姗來遲,直截了當地把疑似目标紀想一起帶回了辦公室。
這并不是楊潮生首次見到紀想。
早在暑假的時候,他時常會去圖書館。在圖書館車站的正對面有一家便利店,楊潮生是在那裡第一次碰見紀想。
要在人群中一眼将某個人認出來其實并不容易,但對于楊潮生來說,找到紀想好像輕而易舉。
那時的紀想穿着簡樸灰色的員工短袖,和兩三個朋友站在店面前說說笑笑。夏日的驕陽照得人頭發絲都金閃閃的,另外兩個人夾着煙吞雲吐霧,唯有發光的紀想叼着根pocky,和現在一樣,在各種看着就不太學好的場合與衆不同地吃着自己的零食。
紀想在楊潮生的眼裡就像被打了獨特的星星标記,盡管很長一段時間後,楊潮生才反應過來這其實稱得上一見鐘情。
教學樓翻新,那一屆的高一和高二并不在同一個樓,但這也并不妨礙楊潮生道聽途說,總能在不同的場合聽到紀想的名字。
總結下來,紀想是個學習好、性格好、人緣好,但老師又對他有那麼點頭疼的好學生。
和楊潮生不一樣,紀想是非典型好學生。
因為紀想有時候總能出其不意地幹件“壞事”,比如體育課逃課,數學課補英語作業。更有名的還是有一次把一隻幼貓帶進教室,結果沒看住,貓直接竄到了班主任的臉上。
很湊巧的是,紀想的班主任老邢亦是楊潮生的數學老師。隻要他一犯錯被請到辦公室來,楊潮生就能看見他。
楊潮生總覺得那時的紀想身上有一種反叛的矛盾感,意外地很吸引人。
他想要多見見他,甚至壞心眼地想,紀想今天能不能再幹點什麼壞事。
他還記得在偌大的辦公室裡,老邢拿着紀想的數學卷子痛心疾首地訓人:“你自己看看你數學考多少分,我知道你英語很好,熱愛英語,但好歹課上也正眼看一下數學吧?有沒有在用心學?偏科偏成這樣,總分怎麼辦?以後要怎麼考好學校?你自己說說怎麼辦吧!”
紀想似乎真的在想解決辦法,良久開口:“……那我争取英語多考點考回來?”
老邢差點一口氣背過去:“頂了天英語一百五,超過一百五的部分你拿什麼補?啊?”
他拍桌,讓紀想拿了卷子就地整改錯題,學不會也要把數學硬學進去。
這之後楊潮生時常路過辦公室能看見坐在老邢旁寫數學題的紀想,不到一個月,月考來臨,他居然意外地聽見了老邢在和其他老師聊天時誇贊紀想的話,說是紀想因為數學成績的提高排名前進了好幾名。
其他班的老師都在向老邢取經是怎麼教的,老邢說問紀想,紀想先是拍了老邢一頓馬屁,再笑眯眯地回答:“有志者事竟成嘛。”
他就這樣被不一樣的光所感染,在暗處情難自已地将目光放在紀想身上,一年又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