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想有一瞬間想把自己的舌頭咬掉。
這麼尴尬的話他是怎麼從36℃的嘴裡問出來的!
“那個……你當我沒說好了。”紀想小聲咕哝着,急中生智地抱起爆米花桶,“你要吃這個嗎?”
楊潮生基本不吃膨化食品,買爆米花隻是覺得紀想大概會喜歡。因為他在搬家的時候看到了紀想收了一紙箱的零食,像倉鼠囤貨,最後這些都被收納進電視旁的零食筐裡,成為楊潮生和紀想的家裡的一部分。
楊潮生忽然俯身,在紀想耳畔低聲:“你看右邊。”
紀想急于擺脫方才的窘迫,連忙轉頭望去,發現是男生在給看得入迷的女生喂爆米花。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楊潮生就拿了一顆抵在了紀想的唇邊,傳來悶聲笑意,哄他張嘴:“啊——”
昏暗的電影院裡隻能借熒幕上的光才能看得清身旁人的輪廓,楊潮生的面容變得模糊朦胧,但紀想還是精确捕捉到了對方眼底淺藏的那點眼波流轉。
好似無聲的浪潮,降臨之際溫和,卻又奔湧着向他而來,無可逃脫。
紀想愈想耳尖愈熱,渾身上下頓感猶如灼燒,楊潮生發現他在走神,食指輕點了點爆米花:“不喜歡嗎?”
楊潮生問的是不是不喜歡這個味道,而紀想覺得他是在問這個動作。
紀想說不上來喜歡還是不喜歡,但這種距離和姿态已經完全超過他平時禮貌友好待人的交際安全線了,他卻完全沒有反感的意思。
“沒有。”紀想祈禱楊潮生最好别看出來他的面紅耳熱,也抓了幾顆爆米花喂過去,“很好吃。”
楊潮生一怔,握住紀想的手後咬住爆米花:“是很好吃。”
不管是喜好還是習慣,他都願意為紀想作出改變——爆米花甜甜的,也并不是很難吃。
電影散場之後,紀想依舊還能感受到那股燥熱。
人潮散去,兩人一前一後走在最後,楊潮生見紀想舉着手不停地扇風,看起來很急躁的模樣,丢掉手上的包裝桶後長腿一邁,趕到紀想的身側。
“怎麼了?”楊潮生見紀想的臉紅得像昨天家裡剛買的蘋果似的,“是裡面人太多了,不舒服嗎?”
說着他就要擡手,觸碰上紀想的額頭。
還好,也不是很燙。
“沒……沒有。”紀想垂着腦袋,就着台階下,“确實人多容易悶,所以現在就是有點熱而已。”
“抱歉,是我沒考慮到……”楊潮生愧疚道。
紀想不理解楊潮生怎麼這麼愛和人道歉,若是要封一個道歉王,非楊潮生莫屬。
而且這不過是紀想順勢接下的一個借口,他想起方才觸碰時那一絲略微冰涼的觸感,随即再次牽起楊潮生的手,用手背貼上自己熱乎乎的臉蛋。
“這樣會涼快點。”紀想笑眼看他,“不過楊潮生,你的手怎麼會這麼冰。”
楊潮生呼吸一滞,幾乎是不敢亂動:“……我也不知道。”
但他覺得自己很快就要熱了。
充當了一會兒紀想的降溫工具之後,楊潮生的手不負衆望地徹底暖了起來,主要還是紀想一直和他牽着手沒放開。
“棉花糖,十五塊一支——”
紀想的視線本在出口的小攤上逡巡,結果棉花糖的攤主一報價格,他就立馬收回了目光。
“想吃?”楊潮生捕捉到紀想躍躍欲試的情緒,想拉着他走過去。
“算了,好貴。”紀想咋舌,搖頭說,“小時候這麼大的都隻要五塊錢,我也不是非吃不可。”
“不是非吃不可就是有點想吃。”楊潮生哄他一句,随即向小攤問了口味,“想吃什麼味道的?”
紀想心不誠實,嘴倒很快:“這個青檸味的。”
楊潮生颔首,付錢之後沒多久就将新鮮出爐的巨大棉花糖遞過去給紀想。
紀想接過,被遮住了整張臉,他躲在後面咬了一口:“感覺沒有什麼檸檬的味道……”
“不會就是顔色看着像青檸吧?”紀想小聲嘀咕,從棉花糖裡探出頭,将另一邊沒吃過的地方轉向楊潮生,“你嘗一口。”
楊潮生沒拒絕,微微躬身嘗了一小口。
“怎麼樣?”
楊潮生吃不出來:“……就是糖味。”
“好哇,被騙了十五塊。”紀想氣鼓鼓地說,“早知道這種生意這麼好做,我就該辭了職出攤賣這個,十五塊都有人買呢!”
楊潮生失笑,配合道:“那我也辭職,給你專門推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