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從窗簾縫透進室内時,紀想在睡夢中想要翻個身,努力了兩三次,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翻不動,像是被人緊緊地箍住。
左側大腿傳來一陣陣酥麻的感覺,他痛得睜開眼,赫然對上了不該睡醒睜眼時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放大版楊潮生。
紀想瞬間清醒,昨晚的記憶以一種流水的方式速度地注回腦子裡。
楊潮生睡得也不算安穩,被身旁的動靜吵醒,下意識安慰似的用攬抱着紀想的那隻手臂撫拍對方,很輕地說了聲:“我沒走。”
紀想第一次覺得喝酒這麼害人,電視劇裡說的那種喝到斷片都是騙人的,他全都記得十分清楚。
昨天他被楊潮生抱回家,楊潮生想給他換件睡衣,結果紀想趁着酒瘋滿屋子亂跑,跑到楊潮生的主卧裡倒頭就睡。
要是真安安穩穩地睡着也就算了,偏偏紀想睡了一會兒後,一個鯉魚打挺直接在床上吐了。
一邊吐還一邊問楊潮生他厲不厲害。
紀想:“……”
後面楊潮生扶着他回到自己的卧室,紀想終于聽話地換了睡衣爬上床,咂吧咂吧嘴,關燈的時候從床尾滾下來,再一次上演流氓招數,癱坐在卧室門口不讓楊潮生離開。
紀想覺得經曆一晚,他在楊潮生面前大概沒什麼形象了。就連剛才的腿麻也是睡懵了,是側睡把楊潮生當人形大抱枕夾着才導緻有一邊在底下被壓麻了。
紀想悄悄地從楊潮生懷裡挪出來,他暫時還不知道要怎麼和楊潮生道歉,對方才不會把他“趕出家門”。
但折騰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才睡着的楊潮生眠淺,等到紀想坐起來忏悔的時候,他俨然醒神。
楊潮生的嗓音明明聽起來很疲憊,可他卻第一時間拉下紀想捂臉的手詢問:“是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紀想拼命地想擋着臉,太丢人了,拗不過楊潮生,倏忽大聲道,“對不起!我昨天是喝多了!下次絕對不會了!”
楊潮生被他吼得一愣,随即失笑:“沒關系。”
“怎麼沒關系,你的房間……”被我搞成那樣。
“喝多了也很可愛。”
空氣中靜默兩秒,紀想傻呆呆地望着楊潮生,好像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話。
楊潮生将麻煩說得和吃飯睡覺一樣簡單,他順了下紀想睡到翹起來的頭發:“昨天你嚷着要睡覺,醒酒湯也沒喝上,早上重新給你熱一下再吃早飯吧。”
楊潮生走出去後,紀想才發覺腳下似乎有什麼毛茸茸的熱源。他吓得縮了縮腳,直到被窩裡顧湧了一下,焦糖探出一張睡得亂七八糟的貓臉,紀想松口氣,伸手抱過它。
焦糖最近被喂得胖了點,還正好遇上了布偶的尴尬期,渾身的毛都稀疏許多,但紀想還是秉承着“父不嫌子醜”的原則,給了它一枚早安吻。
楊潮生在廚房裡給紀想熱醒酒湯,一回頭便瞧見紀想捧着貓在親,模樣要有多溫柔就有多溫柔。
真是做牛做馬不如做貓。
吃完早飯為表歉意,紀想自告奮勇地準備幫楊潮生收拾房間,但家務活他不怎麼擅長,給楊潮生套個新的被單就共耗時半小時。最終還是楊潮生出手幫忙,替紀想捏住了總是亂跑不聽話的被角。
紀想想着整都整了,距離婚期也沒幾天,幹脆給家裡做個大掃除,楊潮生也沒什麼意見,兩個人分别提着拖把水桶,拎着抹布就開幹。
因為客廳前段時間換過新,角落衛生打掃過,紀想隻重新拖過一遍就轉移了陣地。
書房除了臨時有事來找楊潮生,紀想就沒怎麼踏足過,這次來打掃衛生算是第一次近距離觀察,他在幫楊潮生整理桌上的文件,而楊潮生在陽台外頭晾洗好的床單。
其實楊潮生的桌面算不上亂,也許是工作原因,文件都是一摞一摞地放着。紀想看得出來平時楊潮生有曾認真規矩地整理擺放過,但因為白紙顯多,所以書桌總是一副很繁忙的狀态。
他将文件夾疊好,重新收拾了一遍,到蹲下身準備清理抽屜時,發現底下的每個抽屜都各放了好幾本圖畫本,最上面還有好幾打手稿,剩餘的空地鋪的是幾隻斷了芯的鉛筆。
紀琛在很小的時候學過一陣子的素描,紀想幫她削過鉛筆,每支鉛筆上方标注的都是不同的型号,所呈現的塗色效果不一樣,所以他在同一時間認出來這是畫畫專用的。
紀想摸出鉛筆,覺得奇怪,他沒有翻下面的圖冊,而上方的手稿一覽無餘,他便拿出來一頁頁地大緻浏覽了一遍,卻在裡面找到了好幾張熟悉的圖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