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面,首先露出社交笑容,再仔細觀察這人,努力在回憶中尋找着蛛絲馬迹。
“你應該不記得我了,我是溫臻。”
那溫暖和煦的笑容讓她瞬間回到中學美術社的門口,那天也是如此,陽光正好。
“哦!溫學長!”她忙站起來,握了握手,“好久沒見了,怪我這記性,抱歉抱歉。”
溫臻依舊笑着:“是我變化太大了,其實你也變了不少,比過去大方很多。”
這個奉承比漂亮更合她意,更加熱情:“畢竟也當了這幾年社畜,一身班味兒,想不大方都不行。”
“你知道我怎麼認出你的麼?”溫臻一邊放下行李,一邊說。
“什麼?”
“你的睫毛。”放好行李,自然坐下,“還有你看向遠處那個神情,還和當年一樣,表面很端莊,但眼睛裡有暗藏的期待。”
她皺起眉頭笑着:“端莊?是呆呆的吧?”
又有些感慨:“其實細看你也沒有怎麼變,就是發型不一樣了,我記得以前你是這樣的劉海。”
說着,在自己頭上比劃一下。
溫臻笑意盈盈:“現在不行了,畢竟在醫院,為了打扮成患者信賴的樣子,隻能穩重些。”
“我知道,你現在是心理醫生吧?我前段時間見過蔡曉籁,她說你都成網紅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什麼網紅啊,是患者非要拍。”
“你這樣的相貌,難怪别人要拍,我記得當時美術社好多女生給你買禮物。”
“我記得。”他頓了頓,“我還記得你的禮物......”
身後有陰影打下來。
是費瓊斯回來,面色疑惑而凝重。
趙必晖猛然發現完全忘記了換位的事,連忙起身。
恰好火車發動,一個颠簸,她迅速伸手要扶住椅背,溫臻卻先一步扶住了她的手臂。
連忙站穩,擡手捋了捋頭發,有些抱歉地笑:“這是我,男朋友。”
溫臻回頭,伸出手。
費瓊斯的雙眸先是定定審視一番,然後緩緩下落,落到那隻伸出的手上。
還是淺淺握了握。
費瓊斯開口,聲音微冷:“我們本來坐一起的。”
溫臻還是溫和一笑:“是麼?早說啊,我給你們讓位子。”
趙必晖卻有些不好意思,這樣的請求未免無禮,人家也沒義務讓座;尤其是覺得倒也沒必要這點時間都黏糊在一起,怪膩歪的。
“沒事,反正還有不到一小時就到了,你都坐下了,搬行李也不方便。”
又去握住費瓊斯手:“你回原座位吧,下車再說。”
費瓊斯一言不發回到座位,抱起手臂。
溫臻繼續問:“你後面是沒有繼續學畫畫了麼?”
“沒有了,我現在在做寵物醫生。”
“寵物醫生?”溫臻來了興緻。“我們差不多嘛。”
她笑得捂住嘴:“這怎麼能一樣呢?我就是和阿貓阿狗打交道,你多......德高望重的職業。”
“算了吧,”溫臻有些無奈,“有些患者還不如小貓小狗好理解。”
“這麼誇張麼?”
“對,像有些患者,更像,或者說他自己也想,變成植物。”
“植物?”
“像這種事時候,隻能告訴他,隻要能自洽,當植物也可以。”
她若有所思地點頭:“我覺得你說得很對。”
又一笑:“果然你是心理醫生。”
“其實現代人生活壓力大,或多或少都有心理問題。”溫臻看着她,語氣相當專業,“隻是有些會積壓在心裡,就會越來越嚴重。”
她想到童年陳舊的創傷,喃喃自語:“對,有時候我也覺得情緒多到難以消解,可能需要看看醫生。”
溫臻語氣誠懇:“如果你想心理疏導,可以來第六醫院咨詢科找我。”
她瞥他一眼,笑得恍然大悟:“原來是讓我照顧你生意啊。”
溫臻面色一滞,立馬展顔一笑:“那自然。”
“行,等有空我會去看看。”
溫臻的視線緩緩移向費瓊斯方向,又立刻回到趙必晖身上。
“你男朋友,看着挺不錯的。”
她一時沒反應過來,甚至一句“我男朋友?”差點脫口而出,馬上咽回去。
“是麼?我也覺得挺不錯的。”
溫臻嘴角勾起弧度:“聽着像不熟。”
她連忙擺手:“不,不,是高中同學,隻是最近才成為男朋友。”
溫臻随意點點頭,又問起蔡曉籁。
“她現在還在畫畫呢,是自由插畫師。”
他卻不是很贊同的口氣:“她還是那麼回避社交麼?”
“應該吧,上次見她她還是原來的打扮,這樣的齊劉海兒。”
他搖搖頭:“長期不與人接觸,會愈加封閉。”
趙必晖笑容有些僵硬,轉移話題說起收養小花的事情。
“養貓啊,我也想養一隻。”溫臻扶着下巴,咧嘴一笑。
“好哇,”趙必晖馬上坐正,“我們醫院還有待領養的,各種花色都有,都絕育了,不然我還能聯系本地領養群......”
溫臻一挑眉:“隻是打算,你太熱情了。”
趙必晖有些洩氣:“沒辦法,領養不好找。”
“那留個聯系方式吧,什麼我決定好就找你領養。”
趙必晖立馬拿出二維碼,也笑:“行,我有空來光顧你生意。”
加上後,溫臻打開朋友圈,全是領養和活動。
無奈一笑:“你這個朋友圈,一點兒生活都沒有啊。”
“對,我不怎麼習慣展示生活,好的像炫耀,壞的像訴苦。”
溫臻想了想:“你這樣,很典型......”
忽然乘務員來報站,所有人起身開始收拾着下車。
費瓊斯本來就沒行李,起身杵到溫臻身後。
趙必晖一邊說再聯系,一邊起身往外走。
費瓊斯側身,讓她站在前面,兩人一起走向出口。
在隊伍中,他微微側臉,瞥向溫臻。
溫臻還是一臉和煦笑容。
彙入出站的人群,他接過她的背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