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天放了晴。
夏日的雨後,空氣中仍殘存着些許清新。
可是,日光照射,很快就蒸騰不見,隻留下潮熱,還有些悶。
盧齊明去了私塾,家中隻剩下盧月照和裴祜兩人。
曾木匠那邊的活兒還是要等院子中的雨水沒了之後才能繼續。
雨後潮濕,不能壞了木料。
這樣一來,裴祜要等明日午後再去。
趁着裴祜在,盧月照叫上他準備幹活。
這場雨實在是大,盧宅廚房外的牆皮受潮掉了一角。
聽着盧月照的安排,裴祜正在院中用鐵鍬和着黏土。
不一會兒,盧月照從外面抱了一捆幹草進來。
裴祜去迎她,想要從她手中接過幹草。
“不用,也不重。”盧月照說道。
她抓起幹草放進黃泥之中,裴祜也跟着拿起幹草放進去。
“接下來把它們攪拌在一起就好。”盧月照說。
裴祜應聲拿起靠在樹身上的鐵鍬攪和着。
“好了,”盧月照端來一個木盆,“再把草拌泥鏟到盆裡,我們就可以去糊牆了。”
黏土拌上幹草,就叫“草拌泥”,鄉下人家的牆面很多都是用這草拌泥塗抹上去的。
别看它現今還是濕哒哒黏糊糊的,等曬幹風幹之後,就會變得堅硬無比,用火烤,還可以用來防潮,簡單好用,也不用什麼銀錢。
裴祜将木盆端到廚房,接過盧月照遞來的抹子,将草拌泥細細抹上去。
盧家的廚房就是用這草拌泥糊上去的,等風幹之後這處也看不出什麼痕迹。
很快,裴祜就将牆壁補好,舀水清洗剛才用過的工具,二人再一同将院中和過泥的地面沖洗幹淨。
天氣漸熱,石闆地用不了多久也就被曬幹了。
将各種物件歸回原位後,二人用胰子洗淨手。
裴祜拿起巾帕包裹住盧月照的雙手,輕輕擦拭。
她的雙手白嫩細滑,随着裴祜的動作,泛紅的指尖探出了乳白色的巾帕。
“擦好了。”裴祜嘴角噙着笑。
盧月照輕抿朱唇,“你下午沒什麼事是吧。”
裴祜點頭,“怎麼了?”
“我在想,我們什麼時候把我們兩個的事告訴爺爺,同在一個屋檐之下,也不用瞞,想瞞也瞞不住。”
彼此心中都有對方,現如今挑明了關系,情真意切,恨不得将眼睛粘在對方身上,但凡是個人打眼一瞧就什麼都懂了。
但盧月照還是想盡快告訴盧齊明。
“那就等爺爺傍晚回來說。”裴祜回答。
“那......怎麼說?”
盧月照大大的眸子盯着裴祜。
“我來說。”裴祜回道。
“好,你來說,我呢,在一旁附和。”
盧月照眼中閃着俏皮,裴祜勾唇淺笑。
“那我們現在去哪兒?”盧月照問道。
“嗯——聽你的。”
“讓我想想這村中你哪兒還沒去過......你是不是都去過了?”
“好像是都去過了,但我還沒去過田裡,想去看看咱們地裡的莊稼。”
盧家是有好幾畝莊稼地,隻不過家中隻有一老一小祖孫二人,打理不過來,盧齊明就請隔壁陸當家的打理,兩家的地緊挨着,也方便,每年盧家的收成會分給陸家五分之一。
剛來東莊村時裴祜不懂韭菜要割不能拔,被陸家嬸子說了一番,她就是陸當家的媳婦兒。
“好呀,你若是想去我現在就帶着你去。”盧月照笑着說道。
說走就走,二人一同出了門。
阖上大門,盧月照挂上門鎖準備鎖門。
“梨兒,等等!”
盧月照停下手中動作和裴祜一同轉身。
盧齊明從不遠處出現,身影搖晃,似有些蹒跚,眼下雙手扶着路邊的樹幹,站不穩了。
盧月照和裴祜見狀趕忙跑到盧齊明身邊,兩人一左一右架住了盧齊明。
“爺爺,你沒事吧?”盧月照滿是擔憂。
裴祜亦緊緊蹙着眉頭。
盧齊明慢慢擡頭,蒼涼的眼中滿是淚水,定定地看向遠處。
“爺爺,這是怎麼了?”裴祜問道。
盧齊明張了張嘴,想要說,卻什麼也說不出。
他盡力壓抑住自己的悲痛,過了一瞬,嗚咽出聲:“梨兒,章晉過世了。”
“章......章爺爺?”盧月照驚呼,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之前他們二人還一同叙話飲酒,怎麼突然就......
“是什麼時候的事?”盧月照問盧齊明。
她伸出手給盧齊明順着氣,“爺爺,我們進家門說。”
進了盧家,裴祜扶着盧齊明坐下,盧月照端來一杯溫水讓盧齊明喝下。